旁邊一個紮著雙髻的小女孩放著風箏,關注力在天上的風箏,沒注意到兩人。


    跑著跑著就從兩人身後,撞上了容且銜。


    桃枝見兩人撞一塊了,隻好一手拉一個,將兩個小孩扶了起來。


    “哎喲,誰阿?”,小女孩掙紮著爬起來看見麵前的小男孩。


    麵容精致,卻有道淡淡的鞭傷印跡橫亙在臉上,神色冷淡。


    右邊袖子很奇怪。


    風一吹,衣袖飄了起來,卻不見手。


    她好奇地抓了一下容且銜的袖子。


    桃枝臉色微變,沒想到這小女娃好奇心這麽重,沒來得及阻止。


    小女孩抓了個空。


    大概是從來沒見過沒手的人。


    她一時被嚇壞了,哇哇大哭起來。


    壞了,桃枝連忙看向容且銜,隻見容且銜仍然麵無表情。


    超出年紀的情緒穩定。


    桃枝有些頭疼,看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又看著容且銜。


    頭一次感受到帶娃的痛苦。


    兩廂都受到了心靈傷害,她都不知道從哪個安慰起。


    好在不久,小女孩的母親連忙小跑過來,蹲下身子將她抱在懷裏。


    “丫丫,怎麽了?別哭別哭,娘在呢。”


    小女孩埋在母親胸口哭得一抽一抽的,手指著容且銜:“娘親,他是個怪物,他沒有右手!”


    桃枝眼神一冷。


    小女孩母親順著女兒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了容且銜空蕩蕩的袖子,又望向旁邊的桃枝。


    驀地尷尬一愣,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家丫丫不懂事,娘子莫見怪,我這有剛買的桃花酥,給你賠禮了。”


    她也不管桃枝接不接受,將手中的桃花酥硬塞到桃枝懷裏。


    抱著小女孩就跑開了,風箏在地上拖了一路。


    桃枝見容且銜從事故開始到事故結束都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心中微微一刺,看來重塑右手要提上日程了。


    別一會整出心理陰影,把子越來越歪。


    容且銜抬起頭,露出乖巧一笑:“師父,阿銜替你掙了個桃花酥,你快嚐一嚐。”


    桃枝:“......”


    師父在這憂心忡忡,這小子倒訛上勁了,把他放現代,絕對比躺路邊的老太還上道。


    桃枝無語地問了一句:“放紙鳶嗎?”


    什麽年紀就該幹什麽年紀的事,這風箏必須放。


    容且銜搖頭:“不放。”


    桃枝也不嫌髒,往地上盤腿一坐。


    “阿銜,這紙鳶放在家裏會長蘑菇,屆時它就不是你喜歡的紙鳶了,它是蘑菇。”


    小孩嘛,騙兩句不是事。


    容且銜見桃枝露出了不同以往的神態,有些無賴。


    他懂事一笑,將手中的紙鳶扯了扯,桃枝手上的線槌也隨之往前動了一下。


    “好啊師父,我們放紙鳶吧。”


    桃枝:......


    你不再堅持一下?怎麽對得起你剛剛強烈的拒絕。


    於是,容且銜陪桃枝放了一下午的紙鳶。


    桃枝心中感概:小孩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他不過是想學放風箏。


    她真的不是想玩。


    ……


    宋宅門口。


    桃枝裝扮如聖女,一襲白衣,蒙著麵紗,從轎上下來,立在旁邊。


    蕭序叨走上前,來到宋宅門口,與小廝私語。


    隨後,蕭序叨便朝桃枝使了個眼色。


    桃枝眨了眨眼,示意收到。


    兩人一起進了宋宅正廳。


    蕭序叨對著主位上的人伸手作禮:“宋老爺子,這便是我為您請來的聖使,從西域雪山而來,四處積福行善,可治你兒子的眼睛。”


    宋青衣伸手示意:“聖使遠道而來,幸會。蕭郎中、聖使坐。”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問:“聖使可有法子治我兒的眼?”


    桃枝不緊不慢道:“可,但我不想治。”


    宋青衣心中微怒,看向蕭序叨:“蕭郎中,這是何意?”


    蕭序叨從懷中拿出治療殘疾的方子,又拿出了一條紅色腳繩,上麵有個小小的木牌,寫著‘宋十八’。


    笑眯眯道:“宋老爺子,可知道宋十八是誰?”


    宋青衣接過看了一眼,瞪蕭序叨一眼,廢話,從取名特征就知道是他的兒子。


    “蕭序叨,聖使,有話不妨直說。”


    桃枝淡淡道:“我隻救善人。”


    宋青衣譏笑:“我宋青衣每年抗洪賑災,施粥捐米,哪次不是衝在最前頭,捐的最多?你這話倒是有些冤枉好人了。”


    桃枝又說:“可你殺子,造成兄弟自相殘殺。”


    宋青衣憤怒往桌上一拍,下人紛紛一顫。


    “胡說!你是何方妖孽在這血口噴人?”


    “可你下令將一小兒扔去鬼穀林是真?”


    宋青衣一愣,有些虛,“是,道士說他不祥之人,我為民除害豈是惡事?”


    桃枝冷笑一聲:“好一個‘為民除害’,若是真善人,又怎麽會連是非分辨能力都沒有,聽信道士的讒言,將自己的兒子扔進鬼穀林?!害他斷去一臂,差點死於你手下的家丁之口?!”


    宋青衣大震。


    桃枝接著:“若是善人,又怎會將自己的兒子扔在下院,不管不顧,任由家丁、宋玉每日欺辱、鞭打?!”


    宋青衣不敢相信,扶著桌子的手顫抖得厲害,“你在說什麽?我何時做過這樣的事?荒唐!再冤枉好人,便將你送去府衙!”


    桃枝白了他一眼,“宋十八,是我從鬼穀林帶回來的,方才那方子便是我替他尋藥的方子。”


    宋青衣眼神發愣,嘴裏低念道:“不可能,我接他過來那天,林氏便說他死了。”


    桃枝質問:“那你為何不親自驗證?!”


    宋青衣哽住,因為他兒子太多,死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也不甚在意,本來也沒有感情。


    可若是那小兒是他兒子,應該能知道自己是他爹啊,“那他為什麽不認我?”


    桃枝再次冷笑:“就是因為有你這冷血的爹,他才八歲,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的親爹明明就在眼前,卻命人將他扔去鬼穀林、命人將他杖斃、沉江。退一萬步來講,他真的說自己是你兒子,你會相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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