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念驚異的看著手裏的圖紙,不是說三輪車,而是定、動兩種滑輪組在小型動力車上的運用。


    定滑輪被發明後,滑輪組隨即登場,滑輪組越多便越能無限減輕末端力,可滑輪多占用空間就大,無法用在小型車上時,動定滑輪立式結構就會出現。


    蠟燭燃燒帶動齒輪旋轉,宮燈上鳥就飛了起來,是渦輪動力結構的最早形式。


    渦輪動力結構一再改進,飛機就能上天。


    《天工開物》把結構運用到了極致。


    結構重要嗎?至關重要。


    因為給結構內換上不同的動能,時代就能一次次跨越。


    蠟燭變蒸汽,被稱為第一次工業革命;蒸汽變石油,是再次變革;石油變電能,製動能力再次飛躍;可控和聚變,是目前人類能想到的最後一次動能大飛躍。


    而動能的充分轉化,需要精妙的結構。


    動能轉化率越高,升力越高、動能越大!軍工越殘暴!


    我們對結構的積累、認識從來都是夠的。在西方即便抓住了蒸汽、石油的時代,依舊能讓他們在百年後,等著我們繼續創新。


    可我們……也僅剩點滴……行進的路痛苦又艱難。


    因為我們遺失過它。


    當莫高窟的大量古藏書被發現時,我們處於積弱彷徨的年代。


    西方商賈如鬣狗,瘋狂而至,一兩銀子買走一桶,一箱銀子拉走滿船,瓜分幹淨!


    多可笑,從來聽說搶金銀,搶人力,搶資源,可他們搶書。卻在八十年後反過來使勁說,我們思想不行、認知不行。都落後了你搶落後人家的書幹什麽,學怎麽落後嗎!


    林之念看著手裏的圖。


    從她起家開始,一半銀兩,供養丐溪閣,同時丐溪閣內收天下奇巧,這些奇巧會被畫下來,隨意發放,不要紋銀。


    因為不是文字,有興趣的人就會去看。


    丐溪閣,也收天下工匠,收科舉之外的所有——理科生。


    看著這些圖,林之念目光柔軟溫和,仿佛觸摸到一絲時代脈動,如嬰兒的心跳,充滿了希望。


    這一次,祂可以張揚、動蕩,可以因為文明前進諸侯廝殺,但絕不允許——


    “夫人……”


    林之念抬頭,眼裏的溫柔還沒有散盡,恰好對上不遠處一道探究的目光。


    林之念笑了。


    溫柔之上。


    無限柔光。


    林之念客氣頷首。


    徐不歪不禁愣在原地,就那樣看著一個人的眼睛,忘了非禮勿視、忘了男女有別,所有的教養一瞬間退去,隻剩她看過來的眼睛,溫柔如風,吹開了一切汙濁。


    林木急忙收斂心神,夫人好美:“就是他,徐生,店裏的常客。”他怎麽也出來了?


    有點……眼熟:“你說,姓徐?”徐家大公子徐不歪!?


    林之念沒想到是他,就像一個普通的行腳工一樣,這個人——


    這個人,從不拖欠手下士卒的餉銀。


    外出任務,事後有賞,會全拿出來按功發放。


    看似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做到的人不多。古往今來,做到這兩點的人都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將。


    無一例外。


    林之念再看手裏的東西,心裏便有數了,軍用:“你接待就好。另外東西很有創意,記你們一功。”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林之念又看了遠處一眼。


    徐不歪心驟然一跳,卻平靜回禮頷首。


    林之念點頭,上車。


    徐不歪看著車簾落下,車輪遠去,直接看向走來的林木:“她是誰?”


    ……


    傍晚下起了雨,燭火斑駁地灑在林之念細心刺繡的錦緞上。


    刺繡的人,歎口氣。


    煩。


    京城之地,隨便一個人,都不是等閑之輩。


    徐家的人,有他自己的人,不可能被陸緝塵收用。


    但真不可能嗎?


    “夫人,該休息了?”繡了幾年了,才繡了一片葉子,好在是給小少爺成年後穿的。


    徐正寵愛的是三兒子,他這個嫡子不能說不聞不問,但沒有給他行過便利,未必不能接觸試試。


    春草不敢再開口。


    林之念若有所思。


    陸緝塵披著一身濕回來,故作忙亂的在門邊撣衣服、去披風,順便看她一眼,見她沒有不高興的意思,順勢進了浴房。


    林之念換了線:“我今天遇到徐相的大兒子了。”


    陸緝塵急忙從水裏出來,匆忙穿好衣服,頭發半散,乖順的坐在她腳邊,係領口的扣子:“什麽?”


    林之念回頭,看到半裸的肌膚,肩頭處肌理分明,可很快被扣子蓋住:“遇到徐相的大兒子了,接觸過嗎?”


    “打過幾次交道,不錯。”但這樣的人,不可能被他們所用,自己就有追隨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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