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佛殿關閉,真經出山。


    山下,烏龜掀翻了經書。


    經書散落在嶙峋的山石間。


    看客一陣心驚,仿佛佛心跟著著急。


    恰此時,經文被一名年邁的老者撿起。


    枯瘦的手認真的捧起一篇篇經文,恭敬的放入箱籠中。


    悟空認出這是自己取經路上救過的小童。


    小童也早已認出了猴爺爺,笑了。


    唐僧感謝老人家幫忙收經書,欲渡他成佛。


    老者婉拒。


    悟空、悟靜,圍著他遊說。


    老人家依舊笑著:“吾已在吾之淨土,為吾民守安寧,與聖僧所求並無差別。”


    唐僧、悟空突然停下了勸說。


    經書重新被裝箱,幾人告辭。


    唐僧回頭,問老人可有心願未了:如風調雨順、如國泰民安、如天降甘露。


    老者搖搖頭:”吾之心,需吾一步步而行,隻願不負前路先賢,不負後世來者,能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老者說完,轉身走向紅塵嬉鬧的子民。


    另一邊,唐僧幾人飛向縹緲的雲端。


    兩端聖地。


    兩種追求。


    《全劇終》


    靜館裏,一片安靜。


    誦經的人也停止了聲音。


    突然間,萬物都沒了聲音。


    台上迷離的燈光、重新開始旋轉的,見所未見的旋轉動畫,都淹沒在知縣老者慈祥的傾聽子民雞毛零碎的背影裏。


    林之念靜靜的看著下麵。


    他們不是‘民’。


    民看不起長戲、進不了茶館。


    他們是大農、是世族、是貴人、是中流砥柱,卻都在追求佛哲,一篇篇檄文,都喚不醒的狂熱。


    他們的家族裏,出過去尋道的修士,寫過,‘悠然見南山’的詩篇。隱士高人被無限地讚譽,一心尋道是雅士的追求。


    背景歌聲緩緩響起。


    聲音很輕,唯恐驚動了沉默的人們——《中國覺醒》歌聲緩起:


    “那一年你和我一樣年紀……”


    走馬燈是熱蒸汽推動一幅幅畫作,放出了老人,從中舉到死亡的一生。


    ——我仰望你仰望過的星空


    穿過百年時空再相逢


    ……


    畫麵中,一個年輕的縣令接替了老者的位置,在另一片土地繼續傾聽百姓雞毛瑣粹的小事。


    ——


    我都懂……


    老人的雕像立起在孩童嬉鬧的穀場。


    年輕的縣令拿起了鋤頭……


    彩蛋落幕。


    靜園裏依舊鴉雀無聲。


    春草擔憂的看向夫人:成功?還是失敗?


    隱者入仕,大周所有勢力才能重新洗牌!


    他們的人才能趁機融入。


    零散的聲音響起,繼而是更多的聲音,然後淅淅瀝瀝的散場。


    春草急死了。


    林之念靜靜的看著陸陸續續離開的人們。


    桌上了留下的幾串佛珠,幾把佛扇。


    春草激動了,剛要說什麽。


    林之念開口:“讓其他場次,正常結局。”


    “為什麽?!”春草不解,這麽好的機會,她們不輸出自己的思想?


    她跟了夫人多年,知道兵馬不動,思想先行的道理!


    “稀有,才是傳播最快的方式。明天靜園開唱《九品芝麻官》,茶館開說《小仵作探案》。”基層、務實,以後才會被傳唱。


    檄文叫不醒他們!那麽後世名呢!


    “是。”


    ……


    林之念從靜園出來。


    再次看到融入人群中的看客。


    他們或隱晦或激動的說著最後對決的幾大箴言。


    前者,是佛文在這片大地上一代又一代的融合,超越了源地,一次次升華。


    後者,是務實的先驅,一代代的叫醒,一次次呐喊!埋了無數骸骨,叫醒的震耳發聵!


    林之念卻突然想起。


    五歲那年,她開心地陪爹爹去縣府交稅收。娘不讓她去,她就要去玩。


    她以為一天就能來回。


    最不濟三天也能來回。


    結果她們排在第一百多位,她覺得也沒什麽,晚上也該輪到她們了,她還能哄爹爹在鎮上住一宿,然後看看能不能尋些得銀子的辦法。


    三天過去了。前麵一個人都沒有動。


    收糧的官吏,逛完樓、喝完酒,困了,在位置上睡覺。


    前麵交糧的人,陪著小心,伺候著,不敢叫醒。


    第二天,官吏依舊是逛樓、睡覺。


    第三天,勉強收了一個人的糧,比應交的數目,多出三倍。收完一人便累了,回家去了。


    後麵的人繼續等。


    等來了第四天的大風,等來了第五天的大雨。


    她和爹爹匆忙蓋車上的穀子。


    交糧地亂成一片,都在搶蓋。


    蓋好後卻無人敢離開,任大雨澆在他們身上,就怕有人偷走了去。可糧食還是在第六天發芽了。


    官吏氣惱的讓交糧的人留下了不合格的糧食,回去繼續取稅糧。


    可那已經是她們家一半糧食。


    你問,那些發芽的穀子為什麽不運回來。


    進入官府的東西怎麽可能讓人運出來,即便人不能吃,牛馬也能吃。


    回來後,爹和她生了一場大病。


    那一年,爹娘為了敦文四年的稅糧、看病的錢,賣了地,賣了長成的大姐。


    那一年,他們村落十不存一。


    那一年據說還風調雨順、糧食豐收。


    所以,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在‘太平盛世’,卻要興兵亂。


    很難說。


    隻是覺得不能因為貴族要享樂、世族要悟佛、商人要醉生夢死。


    就用一個階層的血肉,供養他們的歡樂。


    ___


    謝謝大家的發電,昨天第一天簽約,還沒喊發電,就收到了大家的心意。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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