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人沒有非過節日的執念,即便它是國內最重要的春節。


    祖宅內依舊是往日的布置,沒有任何改變。


    仿佛這樣闔家團圓的春節,不過是個平常日子。


    “和安,還在忙?”張勝末來到張和安的書房門口,敲了敲門,出聲問道。


    書房門虛掩著,裏麵還有燃著的火盆。


    “末老?進來吧。”張和安的聲音從門縫中飄出。


    推開門後,一股暖意襲來,張勝末自從病過一場後,身體底子就大不如前,到了冬天便不再像年輕時一樣,那麽抗凍。


    張和安上身一件黑色修身毛衣,搭配同色闊腿長褲,腳上是一雙英倫風的皮鞋,外套是件有刺繡的同色大衣。


    從書桌後麵起身,領著人到加了軟墊的椅子上入座。


    “末老怎麽突然來找我了?”張和安笑著給他倒了杯茶,這個老者從小看著她長大,也沒做過傷害她的事情,更識時務。


    該幫忙幫忙,不該他插手的事情,他一概不碰。


    分寸拿捏得死死的。


    有事能當頂梁柱,無事時亦可以當個透明人,快快樂樂養老。


    這才真正叫做人老成精 。


    “我曾經遇到過幾個汪家人,那時我手底下帶著十幾個族人,出於對家族訓練的自信,我沒將那次遭遇放在心上,可也就是那次,分明必死的一個汪家人,頂著重傷之軀竟然逃跑了,不論我們的人怎麽搜捕,都沒找到那人的蹤跡。”


    張勝末把自己經曆的陳年往事講與張和安聽,也不管她是否聽得懂,繼續自顧自道:


    “第二次是家族瓦解時,我發現一部分汪家人似乎過於厲害了,厲害到連棋盤張的頂尖高手,都無法近身,更無法將其殺死,每個靠近他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失誤,然後被殺。”


    “一切像是有人在無形之中幫他們一樣, 這樣的事情,最近一次發生在張鈤山身上。”


    “在我想動手殺了張鈤山時,曾經的那種感覺,又出現了。”


    張勝末言辭懇切,“我這些年經曆天授,又恢複記憶,家族劇變,再天授,再恢複記憶,直到你重建家族,一直到去年,我才恢複過去所有記憶。”


    “那時我才確定,這不是錯覺,張鈤山和張起山走得近,這二人身上恐有古怪,你對上他們,切記小心。”


    “嗬”張和安輕笑道:“末老也感覺到了嗎?”


    自從解決家族內亂後,張勝末就不讓族人再叫他大長老而是稱呼他為——末老。


    “這兩年派出去圍殺汪家人的族人,經常會出現天授跡象, 就像是有人故意在逼我們的人放水讓其逃脫。”張和安選擇性將一些事情告訴了對方。


    “昨日我托張亨算過一卦,他隻說了時機未到,”張勝末眉毛緊皺著,無聲歎道。


    時機未到,那豈不說他們張家就該遭那一遭。


    現在也活該被汪家牽製?


    張亨這一卦後就吐血昏迷,現在還在床上休養。


    “既然亨叔說時間未到,那就靜候時機,畢竟我們最缺的從來不是時間。”張和安沉穩的聲音像是給了對方一劑強心劑。


    張家人壽命,有的是時間跟汪家耗。


    “倒是我著相了,”張勝末擔心家族會被再次瓦解,所以迫不及待就來找張和安,希望能從巫師脈這位手裏得到解決辦法,誰知還不如一個小輩看得明白。


    “張起山張鈤山二人,你小心應對,在長沙若要出門,多帶幾個人在身邊。”張勝末這段時間也知道九門如今的局勢。


    就怕這個扶著家族重新站起來的巫師脈獨苗苗,被人坑了。


    “末老,我有分寸,你放心。”張和安安慰道。


    說實話,張勝末能通過蛛絲馬跡發現這些,是她沒想到的。


    若非靈魂曾經是個局外人,她都不認為自己能看透這一點。


    平白多活幾百年的歲月,果然不是白過的。


    “有分寸就好,”張勝末臉上不見剛才的嚴肅,繼續道:“我這把老骨頭可再禁不起你和族長來一次‘曠工’了。”


    “下次張瑞恒要霍霍,你讓他找幾個年輕的。”


    羊毛不能專逮著他和張亨這兩個加起來有五百歲的老家夥薅吧?


    不能吧,不能吧……


    不能吧?


    “等他回來,我會告訴他的。”張和安溫聲道。


    一老一小兩隻狐狸閑聊了一陣,張勝末對這個小輩的成長很滿意,也很欣慰。


    賒刀張預言少有出錯的,自從聖嬰事件和泗州古城之後,族裏高層信他們預言的人就開始急劇減少。


    目送著對方離去,張和安眼神看向火盆中燃燒的木炭,感歎著:


    “老家夥果然是老家夥,活得久什麽都知道一點。”


    哪像小可憐族長。


    翌日,長沙。


    安府位置距離市中心不遠,曾經是某位富商的私宅,後因為要舉家搬遷到國外,便將這處宅子賣了。


    張瑞恒便吩咐人將這裏買了下來,當做張姍姍一行人的落腳地。


    高門大院,內裏池塘假山小花園一應俱全,幾個院落也算規整,一應家具齊全。


    張和安拿著門鑰匙直接來到主院,此時的張姍姍正坐在臥室內等待張和安的出現。


    大致看了一眼四周,張和安推開其中一間屋子的房門,大步走了進去。


    “張鈤山關在柴房,這些是這些年我跟他們的幾次交鋒,”張姍姍拿出一本冊子交給張和安,等對方接過後,立馬開始卸除臉上的麵具。


    當了這麽久的安娜,一應物品用得都是最好的,可她還是覺得做回自己更舒服。


    至少不用費盡心思跟老狐狸周旋,其中一次若非張喬山反應快替她解圍,真就露餡了。


    “嗯,辛苦了,過完這幾天,你就回族裏休息休息,”張和安提前一天過來,就是為了做好準備。


    “謝謝,那我先出去了。”張姍姍露出自己本來的麵貌,清秀美人,氣質冷淡。


    “去吧。”張和安頭也沒抬,快速翻動著上麵的記錄。


    每次跟九門中人見麵的一言一行,以及觀察到的東西都寫在上麵,細致入微。


    要將這些記下並不難,張和安很快就將這本冊子翻完,然後坐在妝台前開始打扮。


    安娜這個身份,注定了她的穿衣打扮不會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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