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宮殿甬道內,兩旁照明石燈一一亮起,光線柔和並不刺眼,卻也不能將這裏完全照亮。


    張和安同張啟靈並肩走著,相框漂浮在半空,行進在他們前。


    “前麵往左。”


    “下一個路口往右。”


    “分叉口走左邊第三個……”


    七拐八繞之下,但凡換一個不熟悉場地的人過來, 絕對能繞暈。


    就是張和安本人,也在暗中留下了幾隻螢火蟲在不起眼角落當做標記,防止意外發生。


    這鬼地方她統共就來過兩次。


    第一次跟著張瑞恒下來這座地宮,對方沒有魔法,且一旦算計她,那他也跑不了。


    而這第二次便是現在。


    張七天已經是個死人了,再死一次也沒太大意義,肉體上的傷害他們又感覺不到。


    醫師治病救人講究對症下藥。


    張和安想要讓他們不好過,唯有‘誅心’才是正確的那味藥。


    隻可惜,巫師脈這群家夥秘密埋的太深,她現在連個毛線都沒查出來。


    跟著張七天指明的方向走,原本的甬道忽然消失,麵前豁然開朗。


    甬道出口是一處斷崖,斷崖下漆黑一片,不斷有翻湧上來的氣浪,像是一頭這蟄伏的巨獸,讓人望而卻步。


    斷崖在對麵,是一扇漆黑古樸的大門,門上雕刻繁複圖案,最顯眼的便是那兩隻麒麟,那雙閃爍著紅芒的眼睛仿佛是活體一般。


    中間相距上百米,由一條條粗細程度不一的鎖鏈鏈接,數量龐大繁雜,像是張巨網。


    “在左邊有一個機關,按下會有一條路出來。”張七天漂浮在半空,提醒道。


    張啟靈動作迅速,在張和安還沒有行動前率先找到機關,然後用力按下。


    地麵一陣顫動,站立在地麵上的兩人迅速穩住身體,看向聲音傳來處。


    原本的鐵鏈巨網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一個個懸浮的石階鋪就一條小道通往對岸。


    石階下麵沒有任何支撐,宛如幻像。


    張和安:“……”


    她基本上沒怎麽下過墓,除了找汪家人麻煩的時候。


    血屍粽子或者是其他數量龐大的蟲類,隻要她想,就能輕易取其生命。


    可張和安不會這樣做。


    如今張家人下墓不為財寶,隻為將汪家弄死,那些機關偶爾有碰上殘缺的,他們還會做做善事將其補全改善。


    可老張家在這裏,用巫師脈魔法結合機關術折騰出來這些機關,是不是過分了?


    真就攤牌不裝了唄。


    張和安拿出根繩子,給其套上幾個魔咒加固,隨後將其中一端扔給張啟靈。


    “哥,把繩子綁在腰上,咱們家這些祖宗,我是一個都信不過。”


    她反正是被坑出ptsd來了。


    張啟靈點頭嗯了一聲,利落將那根繩子在自己腰上係緊。


    斷崖下麵究竟有些什麽東西,張和安跟張啟靈兩人默契地都不想知道。


    總之不會是什麽好玩意兒就是。


    老張家祖宗們的慣用殺人滅口伎倆。


    這個他們熟。


    張七天靜靜看著他們的動作,並未言語,隻是嘴角不時抽動幾下。


    祖宗們的信譽度在他們那,就這麽低嗎?


    “其實,那個石階橋……”張七天小聲提醒道:“沒問題的。”


    張和安自顧自把繩子另一頭綁在自己身上,聲音淡淡,“那你能保證這個機關不被人動手腳嗎?”


    畫像七人組會沒有這座地下宮殿機關的操控權?


    她咋就那麽不信呢。


    張七天一時沉默,不知道該怎麽辯解。


    當年地下宮殿機關連接到城堡內部的改造,還是他親自操辦的。


    整個地下宮殿的機關,以及城堡內部的機關,通過某些特定的機擴觸發啟動,並不是難事。


    通過破壞施加過恢複魔咒的特定相框,就能達到開啟某個機關的目的。


    每麵懸掛相框的牆壁內部,都是由無數機關零件組成。


    而格裏戈裏莊園城堡的牆壁,除了臥室,幾乎每個房間走道或多或少都懸掛著無人居住的相框。


    在沒有人居住時,它們便是一幅幅再尋常不過的裝飾畫。


    “走過去的時候小心。”張和安走在前麵,防止突然出現意外,張啟靈則負責後方。


    凡是家族修建的墓\/或牢籠,謹慎些活下來的概率才會大。


    石階看起來就是普通石階,單個石階長度不過半米左右,寬度也隻有成年女性兩隻手掌加起來那麽寬。


    左右兩邊沒有護欄,下麵便是深淵。


    一陣陣陰風吹過,把漂浮的相框吹得左右搖晃。


    張和安一把將相框撈回來,小心觀察前麵情況,一步步往前走。


    十幾分鍾後,抵達漆黑的隕鐵巨門前,張啟靈解下繩子仔細摸索了附近,確認沒有什麽坑人機關後,這才放下心來。


    “你之前說的有一批被關押的族人,就是在這裏麵?”張和安掏出魔杖釋放一個照明咒,將其當成手電筒用。


    刺目白光照一片區域。


    張和安震驚地看著門上雕刻的圖案,遠看時還不覺得,可湊近了她才發現。


    剛剛她在斷崖處看到的複雜精美雕刻圖案,所有線條都是由一個個如尼文組成。


    “怎麽可能?”張和安喃喃自語。


    單個不同的如尼文符號代表著不同作用,組合的如尼文又可以形成新的效果。


    可眼前的這扇門,就連看似平整的地方,都用及細的線條,刻滿了相同的如尼文。


    整扇門幾乎都刻滿了如尼文符號,密密麻麻粗略估算下來,上麵刻畫的符號不下百萬。


    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一個巫師就算是一輩子不吃不喝,恐怕也無法完成這樣的工作量。


    尤其中間還要考慮,這些所有的如尼文搭配在一起,會形成一個什麽樣的效果。


    中間若有紕漏,所有前期工作恐怕都要白費。


    “是不是很震驚?”張七天幽幽道。


    他當年第一次見到這扇門時,亦是相同的表情。


    也從那時開始,張七天開始明白,他永遠也無法與家族對抗。


    張家不論本家還是這個巫師脈分部,幾千年傳承下來的底蘊,不是他們能想象的。


    真是一群……瘋子!


    張和安在心裏默默評價。


    克製著自己不再往這扇門上看,麵對這扇巨門,讓她有種自己十分渺小的無力感,甚至產生一種對家族妥協的念頭。


    可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也僅存在短短片刻,就被她立刻甩了出去。


    “哥,盡量不要看這扇門,什麽都不要想,將一切念頭從大腦裏扔出去。”張和安立馬將手中魔杖發出的光芒熄滅,拉著張啟靈往後退了幾步。


    這扇隕鐵巨門絕對有大古怪,能讓張家人費盡心思打造的門,絕不會是什麽簡單之物。


    ‘逛’老張家祖宗們遺留下來的建築,稍不注意就要中招。


    他們什麽都還沒做,祖宗們就先給了他們個‘下馬威’。


    “這扇門上有大量存儲攝魂咒的如尼文,搭配其周邊的如尼文功能,就能影響一個人的行為。”張七天把其中一部分功能道出。


    這樣悄無聲息的影響。


    就連中術者本人,都難以察覺。


    若非後來張七天意外撿到一本冊子,恐怕都難以知道這扇門的秘密。


    “我翻過所有張家人對如尼文的研究,與門上的組合沒有重合的。”張和安不解。


    格裏戈裏家族的藏書房,裏麵藏有大量手稿,每一本都標有分類。


    學習煉金有一定成果之後,張和安就將關於如尼文研究手稿都翻看過,以她的記憶力絕不會記錯。


    “嗬,”張七天難得沒有嬉皮笑臉,眼中閃過譏誚之色,“知道門上那雙麒麟的眼睛是怎麽來的嗎?”


    門上麒麟的兩隻眼睛呈現一種暗紅色,在黑夜中還微微發光。


    張和安無聲搖頭,心中卻已然有了一種猜測。


    “那是雕刻這扇門上所有如尼文符號的張家人,”張七天眼睛似在懷念什麽,“準確來說是他們的血液。”


    “所有參與這扇門建造的族人都死了,連帶著那些珍貴的如尼文研究手稿,被一同銷毀。”


    “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也隻有這扇門能證明。”


    由上百萬之多如尼文鑄造的隕鐵巨門。


    最後卻是用製造它之人的鮮血和生命來完成最後啟用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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