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隻是來見見世麵的,並不想引起眾人注意。不過,月溶溶女扮男裝的相貌還是引起了眾人的凝視。


    席間的侍女紛紛眼睛一亮,立刻有人坐在了月溶溶身旁,幫她倒酒。


    皇甫柘和謝澹煙臉上有些尷尬,正欲將侍女趕開,酒館正中傳來一陣冷意。


    身為修行者的三人瞬間皺起了眉頭,打眼看向酒館正中,一位身著白色薄紗的女子挺著脊梁跪坐,半抱琵琶,纖纖玉指浮動,大珠小珠落玉盤。


    酒館頓時安靜下來,隻有琵琶嘈嘈切切,百囀千聲。


    彈到動情處,女子繡口微張,婉轉悠揚的小曲兒接踵而來。


    酒席間客人一臉感歎,笑著舉杯,暢懷共飲。


    “有意思。”看著正中女子,皇甫柘眯起眼睛,冷不丁來了一句。


    謝澹煙兩人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皇甫柘。而在月溶溶一旁倒酒的侍女,撇了撇嘴,看皇甫柘的眼神中飽含歧視。


    曲畢,女子將琵琶橫在膝上,盈盈一拜,


    “此曲春花,謝諸位公子賞識。”


    “哈哈,不愧是若雪娘子,這曲春花,比那教坊司的花魁毫不遜色。”一位客人立刻開口讚道。


    “是啊是啊,更別提若雪娘子冰肌玉骨,這炎炎夏日,若能與若雪娘子共度春宵,多是一件妙事。”


    “哈哈哈,你呀,若雪娘子如此美妙的歌聲,還不夠嗎?”


    “哈哈哈,趙公子說的對啊。”


    在一片嘈雜聲中,若雪手指緊縮,眼中一片淒涼。


    然而麵對眾客,隻好直起身來,抱著琵琶,輕輕一笑。


    “若雪姑娘!”酒席外衝進一位身著麻衣粗布的書生。


    他大踏步走到若雪身前,朝著若雪的雙手抓去。


    一位安坐的客人立刻起身,一把將之拉回,怒斥道:


    “你幹什麽!不知道若雪娘子隻賣藝不賣身嗎?怎麽,被美色衝昏了頭?哪裏來的野狗,不懂得遵守規矩嗎?”


    書生如夢初醒,跪坐在若雪麵前,眼神灼熱,


    “小生平安縣舉人李鳳,不日將在禮部參加春闈。若雪姑娘,小生向你保證,等小生成為貢士之後,定會為姑娘贖身。從此夫妻和鳴,永結同心,可好?”


    若雪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軟軟的俯下身子,“多謝,公子在意。”


    “哼,區區舉人,安敢大放厥詞?再說了,就你這一身破布爛麻,想給若雪姑娘贖身,撒泡尿照照自己吧!”李鳳剛一說完,席間立刻爆發了對他的譏諷。


    就在席間亂成一團的時候,月溶溶眼光灼灼的看著李鳳,不由得感慨道:


    “這李鳳真是一位君子,敢愛敢言,想必若雪娘子一定很開心吧。”


    在月溶溶身旁的侍女瞠目結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皇甫柘也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神奇怪的看向謝澹煙。


    兩人眼神交流一下,皇甫柘看向侍女,


    “如煙閣的老鴇在哪兒?我有事問她。”


    侍女皺著眉頭看向皇甫柘,滿臉不願,直到皇甫柘塞給她一塊碎銀,才起身離開。


    不一會兒,花枝招展的老鴇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快步走到皇甫柘身邊跪坐。


    “官人有何事?不聽若雪娘子小曲兒,喊老嫗過來汙您眼睛?”


    皇甫柘接過老鴇斟的一杯酒,笑了笑,輕聲問道:


    “這若雪娘子曲藝無雙,在您這兒待了多久了?”


    “哦,官人是新客啊。若雪說來也是可憐,本是國都柳府的大小姐。誰料家道中落,世態炎涼。”


    “她爹娘把她賣到我這兒,現在彈彈琵琶,唱唱小曲兒。”老鴇邊斟酒邊回道。


    “哦,真是可憐啊。還好送到老媽媽你這兒,要不然,就若雪娘子這副樣貌,怕是要遭罪了。”皇甫柘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嗐,算我老鴇好心。來,官人,接著喝酒。”老鴇打哈哈,接著給皇甫柘遞酒。


    皇甫柘掃了一眼老鴇的身體,心中有了主意,


    “老媽媽最近身體可好,這花柳病到了這個程度可是不好受啊。”


    老鴇手上一抖,酒液灑在皇甫柘身上,驚恐的看向皇甫柘。


    “梅花斑塊、潰瘍、眼睛紅腫、關節僵硬,是不是還有些吞咽困難?再不治療,老媽媽恐怕活不了多久了。”皇甫柘一手捏著老鴇的下巴,一邊觀察一邊說道。


    離兩人最近的三人大驚失色,在月溶溶身邊的侍女更是直接抓住了老鴇的胳膊,


    “媽媽,你,你怎麽會患上花柳病?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了,我,我們……”


    老鴇輕輕拍了拍侍女的雙手,鄭重的看向皇甫柘,後退一步,跪倒在地,


    “求先生救我。”


    皇甫柘嘴角含笑,雙手將老鴇扶起,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


    “簡單,不過我開價可不低,你付不付得起?”


    老鴇直起身來,眼神堅定,“先生放心,隻要先生能救我性命,價格都好說。”


    皇甫柘指了指酒館正中的女子,大聲說道:


    “我要她的奴契,你可付得起嗎?”


    酒館中立刻爆發一陣騷亂,若雪滿臉驚訝,古怪的盯著皇甫柘。


    “這,先生能不能換別的東西?”老鴇眼神躲閃,咬唇哀求。


    “不能,隻有這一個東西。要麽付款,要麽等死,自己選吧。”皇甫柘輕聲回道。


    老鴇看了眼若雪,低下頭去,手指緊握,內心不斷掙紮。


    “你,你要若雪姑娘的奴契幹什麽!若雪姑娘她不會想跟你走的!”李鳳站起身來,一臉不甘的看著皇甫柘。


    “我要她奴契幹什麽關你何事?就算我要收她做個通房,你又能怎麽辦?再說了,正主還未發話,你說話有什麽用?”皇甫柘譏諷道。


    看著皇甫柘這樣對李鳳說話,月溶溶有些驚訝,但並未做出什麽舉動,靜靜的看著事情發展。


    “公子當真要收我做個通房?”若雪輕咬朱唇,嬌聲問道。


    皇甫柘掃了一眼若雪的身子,隨口說道:


    “不然呢?要是娶你為妻,兩天人死了,我豈不就成鰥夫了?”


    “你說什麽!若雪姑娘,你不能跟他走!你要是跟他走了,誰知道他會對你做什麽!”李鳳急切的朝若雪喊道。


    酒席間也因為皇甫柘這番話掀起了一陣波瀾,到處都是竊竊私語。


    隻是,在嘈雜的眾人中,身為主角的若雪卻是握緊了雙手,


    “媽媽,我願意跟這位公子走,你把我的奴契賣給他吧。”


    “若雪姑娘,你……”李鳳怔怔的看著若雪,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老鴇驚訝的抬起頭,但看到若雪堅定的眼神,重重的點了點頭,


    “好,既然你願意,公子,若雪,請隨我來。”


    皇甫柘站起身來,看著握緊雙拳的李鳳譏笑一聲,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說罷上片,皇甫柘古怪一笑,摟著若雪緩緩跟上。


    皇甫柘一走,自然有人琢磨出皇甫柘話中意思,指著李鳳哈哈大笑起來。


    月溶溶有些不解,但還是和謝澹煙一起悄悄離開了酒席。


    “公子要我奴契,隻是為了折辱李公子?”若雪靠在皇甫柘肩上,低聲問道。


    皇甫柘皺了下眉頭,將若雪推開。


    若雪一愣,低頭跟在皇甫柘身後。


    “到了,望先生稍候,我馬上回來。”老鴇走進房間,過了一會兒,拿著一份奴契出來。


    檢查一遍奴契,皇甫柘輕輕頷首,正要簽字畫押。老鴇立刻收走,


    “先生,我這病,你…”


    皇甫柘微微一笑,一手按在老鴇的脖頸上,《神農本草經》運轉,緩慢治療著老鴇的身體。


    半刻鍾後,皇甫柘收手,老鴇驚喜的睜開眼睛,聲音顫抖的問道:


    “先,先生,你,你都治好了!?”


    “怎麽可能那麽快,隻是幫你緩解一下症狀,這是治療花柳的藥丸,每天三顆,記得吃。”皇甫柘遞給老鴇一個藥瓶。


    老鴇顫抖的接過藥瓶,將奴契畢恭畢敬的遞給皇甫柘。


    “有沒有空房間,給我準備一個空房間。”皇甫柘收起奴契,開口問道。


    老鴇臉色一變,回想著皇甫柘的話,莫名看了眼若雪。


    “先生,若雪她身子弱,你,你收著點…”


    若雪臉上飄起一陣紅霞,眼中波光粼粼。若是他人,光這注視,就已讓人骨頭軟了。


    “別廢話,有沒有空房間?要是沒有,我就出去了。”皇甫柘臉上有些不耐煩。


    老鴇不敢得罪皇甫柘,連忙應道:“有,有,當然有,小紅,快帶先生和若雪去客房。好酒好菜伺候著。”


    一旁侍女立刻點頭,帶著二人走上了閣樓,左彎右拐,終於來到了一處空房。


    “先生見諒,我們如煙閣從來不接待過夜的客人,這間房子,你可否將就?”小紅試探的問道。


    皇甫柘瞥了周圍,點了點頭,“還行,不用準備好酒好菜了。不要打擾我們就行,下去吧。”


    小紅臉色有些尷尬,趕忙退下。


    關上屋門,皇甫柘脫去了外衣,若雪有些羞澀,


    “先生應該不是那急色之人,先聽小女子彈唱一曲可否?”


    皇甫柘扭頭,指了指床鋪,“不可,把衣服脫了,在床上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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