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帝一雙美目,頓時落在了祁樂臉上。


    祁樂此時才忽然想到這麽多年以來,他甚至不知道文景帝的名字是什麽。


    最多隻知道她姓夏,但她到底叫什麽名字,好像自己的記憶之中……根本就不存在她的名字一樣。


    仿佛從自己在這大乾開始,文景帝出現在大家麵前的形象,就是文景帝這三個字,這是一個非常具象化的符號。


    此時,文景帝淡淡開口,她的聲音之中帶著一些陰冷,帶著一些寒冷的情緒。


    若是仔細聽起來的話,這聲音尖尖的,就像是一個被閹割了三十年的老太監一樣:“


    先生請便吧,我瞧先生的動作,就應該是一個醫術頂尖的頂級醫師了吧?我倒是希望你能瞧瞧我這肚子裏麵到底懷著一個什麽東西?”


    文景帝說著,便衝著祁樂緩緩探出了右手。


    一旁的婢女,立刻搬了一個小凳子,以及一個小繡包。


    文景帝將手放在了繡包之上。


    祁樂探出手搭在了文景帝的手腕之上。


    他認真地給對方號了一個脈。


    這確實是懷上了的跡象。


    而且從脈象來看,文景帝肚子裏麵,大概率是一個男孩。


    祁樂眨了眨眼睛,指尖淡淡曦光一閃。


    他動用了醫聖的左手。


    一道若有似無的娟娟法力,沿著文景帝的經絡竅穴,直接衝進了她的小腹之中。


    但就在即將進入對方的小腹的一刹那之間,一道難以形容的恐怖黑氣,帶著仿若這普天之下最為腥臭的氣息,直接撞在了祁樂的法力之上,將祁樂的法力給轟出了文景帝的肚子。


    祁樂收回了他給文景帝號脈的手,將自己的手縮進了袖子裏麵,他的三根指頭不由輕輕顫抖了幾下。


    方才這一下,若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武道一品修為的話,怕是要在那黑氣的轟擊之下,崩掉神魂,直接瘋掉。


    看來文景帝肚子裏麵孕育的這個東西,很可怕很強大……


    “先生怎麽麵色如此凝重?不知先生可是瞧出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難道我肚子裏麵根本就不是一個嬰兒,而是一個怪物?”


    文景帝似乎對於自己這莫名其妙大起來的肚子也是滿腹怨毒一般。


    她此刻緩緩開口之時,甚至直接抬手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肚皮一下。


    祁樂隻聽見清脆的一聲啪的聲音,就像是一個人的手狠狠拍在了死豬皮上一樣。


    文景帝見祁樂不說話,自己則是悠悠地歎了口氣。


    她的眸子看著麵前仿佛已經結冰了一般的湖麵之上。


    她的眸光落在了那三根垂吊著的魚線之上:


    “為什麽夏晟不讓我死呢?先生回去能不能幫我問問他,給我一個痛快看行不行?


    “我肚子裏麵這個怪物是不是他弄出來的?他如果再不告訴我,我直接打死我的肚子裏麵這個怪東西!”


    此話祁樂自然是沒法接的。


    他隻是靜靜聽著文景帝的抱怨。


    這個時候,左邊那一根魚竿突然開始晃動了起來。


    文景帝頓時一喜,站了起來抓住魚竿,狠狠一拔,便拔出了一個三寸長的小魚來。


    他將這條魚握在手裏,小心翼翼地取下其嘴巴上的魚鉤,然後又將這魚扔進了池塘之中:


    “大冬天的,這魚的肚子應該挺餓的吧,他到底知不知道啊……這水麵之上有人故意投了餌料下去,想要把它釣出來呢。”


    這時祁樂才衝著文景帝說道:“在下給姑娘看了,身體沒有什麽大礙,腹中的胎兒脈象穩健,相信再過不久,便能夠順利地生下這孩子了。”


    文景帝頓時偏過臉來,一雙極其陰冷的目光,上下掃視一番祁樂。


    她極其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不久?你知不知道我的肚子已經大了五年了?”


    說著,文景帝的麵容,頓時變得極其猙獰。


    她站了起來,兩腳踹翻了麵前架著魚竿的攤子,聲嘶力竭地衝著天空淒厲嘶吼:


    “夏晟要殺要刮悉聽遵便!你到底還要折磨我多久?我連自己想死都不成嗎!?”


    文景帝使勁吼了幾下之後,整個人似乎用盡了力氣,直接兩眼一翻暈倒了。


    那身後的兩個婢女,眼疾手快,過來將她給扶到了椅子上。


    祁樂趕緊走過去給她又瞧了一瞧。


    發現她僅僅是氣急攻心罷了,休養一會兒便可。


    於是祁樂握著筆,開了一個安神養心的方子,交給了婢女,這才提著藥箱子,又坐上了來時的馬車,被車夫帶著緩緩駛離了這一座囚禁著大乾第二任皇帝的隱秘院子。


    傍晚時分。


    在陰沉天空的映照之下,在越下越大的大雪裹身之下。


    祁樂提著藥箱子回到了杏花巷子。


    杏花巷子的路兩旁,眼下大大小小圍了幾十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每個人都靠在街角。


    葉瀚宇特地著人在此間,給大家搭了幾盆大大的篝火。


    供這些人取暖。


    當然,葉瀚宇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僅僅能夠照顧到此刻匯聚在杏花巷子的這麽一小撥人罷了。


    伴隨著新年的臨近,天氣越來越冷了。


    城裏麵炭火的價格也越來越貴。


    尤其因著不斷有人跪拜夏晟祭煉香火,不斷得到夏晟賜下的銀錢,使得這些銀錢的價值也跟著貶低了,購買力不斷下降。


    祁樂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第二天便安排胡安領著一大筆銀錢,繼續購買了很多吃的穿的,放在小醫館麵前,免費給窮苦百姓們發放。


    引到醫館麵前一陣又一陣高呼【活菩薩在世】的聲音,響徹整個杏花巷子。


    李緒蘭立在祁樂麵前,滿臉擔憂地望著依然在下著大雪的天空,無奈地歎著氣:


    “這天氣真是不給百姓活路呀,咱們陛下可是一尊遠遊境界的修行者,他不能改變這天氣嗎?”


    祁樂道:“這種移山填海一般的手段,區區遠遊一境,怎麽可能做得到……怕是隻有傳說之中的仙人才可以了。”


    祁樂和李緒蘭在修煉了天玄元經年輪功之後,其實兩個人都得到了一些有關於二十四節氣的術法。


    比如大雪,比如穀雨。


    但饒是如此,即便祁樂以自己磅礴到堪比遠遊的宗師三重的法力來施展這幾套術法。


    能夠籠蓋一間坊市的麵積,目前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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