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不歡而散,兩人再也沒說過話。


    蔣明鏡似乎在偏執地執行那晚的話,每天都回別墅,和她做那種事,卻不帶套,也不給她避孕藥。


    再這樣下去,懷孕隻是時間問題。


    她明白他想用孩子綁住她,可他從來不明白,一個人的心走了,什麽外力都捆綁不住。


    *


    蔣明鏡每天回來,聽趙姨匯報賀朝露一天的日常。


    雖然每晚她都很抗拒和他發生關係,但白天他不在,她就會乖乖地待在別墅裏,偶爾雕刻佛雕偶爾看書看電視,像個沒事人一樣,還要睡午覺,吃飽睡足,很是愜意。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人雖然在身邊,可他一點也不快樂,日子一天天過去,卻一天比一天煎熬。


    他不知道他在焦慮什麽。


    有時,淮左和竹西會叫他去喝酒。


    他喝了酒,心情還好一些。


    竹西口無遮攔,喝醉了,衝著蔣明鏡說:“二哥,你說說你為了個女人,傷心欲絕日夜買醉,幹嘛呢?”


    “有緣一起,無緣一拍兩散,各自都好。”


    “何必困著人家,栓得住人,栓不住心。”


    淮左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犀利,警告道:“少說兩句!”


    隨即坐下,同蔣明鏡碰了個杯,冰塊在威士忌中悄悄融化,柔化了口感。


    淮左抿了一口問:“今天還要回去嗎?”


    蔣明鏡想起那日和淮左商量裝醉,為了騙她過來,想向她道歉,告訴她,他有努力彌補,卻又最終被她的言語激怒,他自嘲地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她不會來接我了,而且她討厭酒味。”


    淮左抬眸瞧了他一眼,換做一年前,他很難相信殺伐果斷的蔣明鏡會栽在一個女人手裏,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良久,聽蔣明鏡沉聲道:“我做錯了一件事,一步錯步步錯,我不知道該怎麽求她原諒,好像每一次都在傷害她。”


    淮左終究還是沒忍住,輕笑一聲,帶著輕蔑的眼神,混入黑暗的燈光中,沒被蔣明鏡看見,開了口:“二哥,放過她也是放過你自己。”


    蔣明鏡抬頭看他,眸中流動著不明的情緒,聲音極冷:“但我沒辦法放過她,也沒辦法放過自己。”


    *


    隆冬,天氣冷得要命,可景榮別墅所有房間都有地暖,溫暖如春。


    時間久了,賀朝露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同他說話。


    白天見不到麵,都是在事後。


    她睡不著,靠在他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蔣明鏡,從來沒有人對我好,所以隻要對我好的人,我都想對他好,把一顆真心都捧給他。”


    “我或許對我哥哥有執念,是因為那時他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親人了。他死後,我便沒有親人了,再也不會有人對我好了。”


    她說得他心疼,有些哽咽,喉結滾動,低頭吻她的頭發。


    那句我會對你好的。


    掛在嘴邊,卻怎麽樣都說不出口。


    為了讓她留在他身邊,他對她不好。


    有時,她也會反抗,但說的都是些喪氣話。


    “為人父母,不是生下孩子就可以的,不被父母祝福的孩子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上,生出來也是受苦和折磨。”


    “我經曆過,你經曆過,你難道還想要讓自己的小孩經曆嗎?”


    他被她懟的啞口無言,隻好說:“我會對它好的。”


    有時,她也會摻雜一些要求,比如讓她繼續去讀書。


    “我想去讀書,你讓保鏢跟著我也行的,我還想見鬆音,見我的老師。”


    他總會對她說:“過了這個冬天,你隻要乖乖聽話,春節後開學,我就讓你去。”


    她莫名乖順:“好,我會乖乖聽話。”


    本來怎麽都想折斷她的傲骨的他,看到連毛發都是乖順的她,卻並沒有讓他滿意。


    他看著她睡著,呼吸輕淺,輕輕關上房門,走進書房。


    不知道哪裏來的怒意,在胸口亂撞,而後一拳砸在了牆上那幅裝裱了的名畫上,玻璃碎裂,鮮血流了一地。


    發現賀朝露出問題的第一個人是趙姨。


    因為她發現賀朝露總是不吃飯,不吃飯也不餓,白天躺在床上隻想睡覺。


    起先隻是不吃一餐,而後兩餐,三餐都不想吃。


    隻偶爾吃得下一點水果、小零食之類的。


    她當然不敢瞞著這事兒,兩餐不吃的時候便和蔣明鏡說了。


    蔣明鏡眉頭微蹙問:“多久了?”


    “一周左右。”


    時間不多不少,不是小題大做,卻也來得及就醫。


    果然,下午蔣明鏡就把醫生叫來了。


    房門關上,醫生才開口。


    “按照現在的情況判斷,沒什麽大礙,她本來就有點慢性腸胃炎,吃點益生菌就好了。如果實在不放心,可以去醫院做個胃鏡。”


    蔣明鏡眸色沉了沉,點了點頭。


    按照醫生的要求,讓趙姨每天監督賀朝露吃藥。


    吃了藥後的一周,情況迅速惡化。


    賀朝露三餐都不吃了,趙姨求著她吃,她吃了兩口就會惡心地吐出來,可憐巴巴地看著趙姨求她別讓她吃,而且白天總是嗜睡,精神懨懨的,什麽都不想幹。


    趙姨是過來人,猜這症狀很可能是懷孕了。


    趕緊笑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蔣明鏡。


    蔣明鏡卻還是眉頭緊蹙,問:“懷胎十月,她都會這麽難受嗎?”


    趙姨搖搖頭,笑著說:“一般不會的,也就一段時間,不然嬰兒怎麽長大啊,月份大一些,孩子想吃什麽媽媽就會想吃什麽。”


    醫生還沒來,景榮裏上下所有人好似都沉浸在了期待小生命的喜悅當中,就連偶爾過來的董叔都帶著些小孩的禮物過來。


    不過尤其是趙姨照顧賀朝露格外小心,生怕她摔倒受傷。


    隻有蔣明鏡不開心,每日都皺著眉,沒有一絲笑容。


    他明明是最應該開心的人,這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


    可每每入夜,他看著懷中沉睡的她,眉頭緊鎖,微微歎息。


    她這段時間好像越來越瘦了,這個小孩沒出生就這麽折騰媽媽,不生也罷。


    孩子月份小是看不出來的,驗孕棒也容易誤診。


    所以過了一周,他才準備帶賀朝露出門去醫院看,但是她卻死活不肯出去。


    他不明白,之前她明明吵著鬧著要自由要出去,如今又為什麽突然不願意,而且隻是去個醫院。


    他隻好把家庭醫生叫過來。


    “沒有懷孕。”醫生言辭明確。


    “沒有懷孕?”蔣明鏡複述了一遍。


    醫生點了點頭。


    蔣明鏡竟然心頭一顫,雖然很困惑,內心卻有片刻的放鬆,不知為何他竟希望她沒有懷孕,甚至隱隱擔心賀朝露還不能接受小孩。


    他問醫生:“那是不是胃的問題?”


    醫生看了他一眼,斟酌著措辭,眼前的男人畢竟是老板,但他也是救死扶傷的醫生,無論會不會誤診,病人才是他最重要的選擇。


    所以還是開了口:“恕我直言,就胃作為消化器官來講,我也不覺得有問題,但是很多人不知道胃也是情緒的器官,情緒不對,也會影響腸胃。”


    醫生頓了下,看了男人的表情一眼,才說:“蔣先生,有沒有考慮過找專業的心理醫生過來看看?”


    這句話,猶如當頭一棒,砸在了蔣明鏡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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