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賀朝露還在回味博物館的佛像,她從前想既然學了這門手藝,不求把它發揚光大, 也希望能實實在在把它做好,然後養活自己就好了。


    但這次的參觀,給了她很大的震撼和啟發,那些佛像被塞進小小的展示架上,甚至有一些佛像可以隨意讓人觸摸,對於他們的介紹也是粗俗難懂,沒人理解這些屬於中國樣貌的佛像的含義,沒有人知道為什麽觀音菩薩傳入中國後,就變成女生像了,背後的佛雕師為何要如此刻畫。


    她覺得作為非遺佛雕師,也許她還有更長的路要走,不隻是為了那尊未雕刻完成的彌勒佛,去做些什麽,而不是光光養活自己。


    cathy看賀朝露不說話,心裏有些嘀咕,不就是看了個博物館嘛,怎麽還看得不開心了呢。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賀朝露發現是cathy給她的英國手機,這手機隻有cathy 會給她電話,cathy看了一眼說:“是ian”


    賀朝露這才接起來,對麵依舊是八風不動的平淡:“不是看博物館嗎,怎麽還沒回來?”


    “一直看到閉館,有些晚了,已經在路上了,你怎麽知道......是回酒店了嗎?”


    賀朝露聽到觥籌交錯的聲音,還有周遭英文的交談聲。


    她聽到聽筒那邊輕笑一聲:“嗯,你住的酒店裏有個酒會,等下要過來嗎?”


    賀朝露想怪不得他知道她還沒回來。


    當他說出這個邀請時,她就知道她拒絕不了了:“可是.......我沒有禮服。”


    對麵聲音低沉了些,像是貼近話筒說的:“我讓cathy準備了,已經有人放在房間,你去挑挑看。”


    “好。”她就知道,她拒絕不了。


    隻是cathy 倒是未向她提起這件事,怪不得前日說今天可能有晚餐。


    到了酒店房間,cathy把衣服一一攤開放在沙發上,“您看看想要穿哪一件,我感覺這件白色更適合您。”


    賀朝露一眼看去,雖然有很多禮服,但清一色全是旗袍,隻聽cathy還在說:“這些都是高定旗袍,都是秀場最新款。”


    他怎麽知道她喜歡旗袍的?


    她選了一件淡黃色蘇繡旗袍,低開叉倒大袖樣式的,胸前至兩肩至領子都有刺繡,旗袍兩邊從頭到腳的秀滿了粉白色桃花連帶枝杈,中間蝴蝶停留,有蜂鳥翱翔,可奇怪的是這麽多刺繡元素堆疊,並不顯淩亂,穿上身反而清新淡雅,在燈光下淡黃的顏色與粉白相互轉換自然,如同身上穿了一副山水墨畫。


    賀朝露從房間出來那一刻,cathy足足呆愣了三秒,才用英語說:“omg,it''s so gorgeous, i never saw a dress is so beautiful. i...... i mean i can''t find a word to describe it. dear ,you''re so gorgeous.”


    聽cathy說了兩遍gorgeous,人也隻有在震驚時才會不自覺使用母語,這個單詞在英文形容的都是美麗而動人的食物,更甚於beautiful,她沒由來的有了一股民族的自豪感,笑著說:“ thanks,it’s chinese traditional dress,made for chinese women.”


    這是她這兩天,第一次講英語,她告訴cathy旗袍作為中國的傳統服飾,本就是為中國女性的獨創的,可以把中國女人的美展現地淋漓盡致,加上重工高定旗袍本就有它獨有的魅力,換成其他人也一樣可以穿的很美。


    cathy抱了抱她,又親了下笑著說:“不是的, dear ,是你的穿著才美。”


    賀朝露笑了笑不去聽那些恭維的話,在cathy 的帶領下,到達了宴會廳。


    “我不參加這次酒會的,您進去吧,蔣先生在裏麵。”


    賀朝露點點頭,侍者穿著燕尾服,查驗了宴請卡,便引導她入內。


    進了大廳,人頭攢動,人人都在隨意走動攀談,多數都是外國人,淺發色淺色瞳孔,她站在門口,有些局促,這個廳太大,一眼望去許多人,根本找不到蔣明鏡。


    她往裏麵走動,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個黑頭發的亞洲人。


    見她孤身一人,很快就有一個棕色卷發的男人找她來搭訕,他用英文對她說:“美麗的小姐,可以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身邊也開始圍繞一些人,異國他鄉,第一次來,她搖了搖頭,有些慌張說了聲sorry,而後人群聚集地越來越多,畢竟在這裏,她才是那個外國人,大家都好奇地和她來搭訕,她有些局促不安,直到有人撥開人群,走到她身邊。


    她抓上他的袖扣,低聲說:“你怎麽現在才來啊。”語氣裏帶著些不自覺的撒嬌。


    蔣明鏡第一次笑彎了眉眼,“我如果不來,你要和這個帥哥跳舞嗎?”


    賀朝露:“我......”


    還沒等她說完,他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攬過她的腰,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他在宣誓他的主權。


    周遭有幾人像是認識他的,那個邀請她跳舞的人,看到這副場景,直接震驚道問:“天哪,ian,這位是您的女伴嗎?”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調侃。


    蔣明鏡笑了片刻,才說了yes, 大家都七嘴八舌起來。


    “ian,你的女伴太漂亮了吧。”


    “她也是中國人嗎?”


    “她美得像是中國娃娃,黑發太美了。”


    蔣明鏡低頭笑著安慰道:“你別緊張,他們都隻是好奇。”


    賀朝露笑了笑,有些人語速太快,她聽不太懂,其他女伴似乎對她的裙子很感興趣,拉著她討論旗袍,她也盡所能回答。


    過了一會兒,蔣明鏡看她笑得有些僵硬,便和大家說了說了失陪,帶著她到窗邊人較少的沙發位置坐下。


    他攬著她更緊了,有些難受,在她耳邊咬耳朵:“你今天,很美。”


    她皺著眉,想推開他:“蔣先生,你鬆一點,勒地難受。”


    他故意逗她,反倒勒地更緊了,她有些生氣撇過頭去不理睬他, 他這才放了手。


    她坐地遠遠的,他便靠過來,直到有人喊他,他才起身,起身前說:“餓了,吃點東西,不準跟別人跳舞。”


    她百無聊賴,看著一桌的美食,冷掉的三明治,各種奶酪,紅酒,實在是不喜歡,默默端起了紅茶加了點奶。


    沒過多久,蔣明鏡就回來了。


    他伸出手,她搭了上去,他淡然道:“走吧。”


    “結束了嗎?”


    “提早結束了,剛剛都是劍橋的同學,還有一些老友。”蔣明鏡解釋道。


    她呆呆地點了點頭,跟著他出去。


    到了房間,發現房間裏竟然有餐食,是廣東菜,艇仔粥,炒菜心,腸粉和小點心。


    她驚喜抬頭問:“你這怎麽知道......”


    “怎麽知道你沒怎麽吃宴會的東西?”


    她用力點點頭。


    蔣明鏡笑了笑,拿彎曲的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說:“我都吃不慣,你怎麽能吃慣呢。”


    賀朝露也笑了,溫柔地說:“蔣先生,”她說著,蔣明鏡便低頭看她,聆聽她說話,“謝謝你。”


    他的大掌摸了摸她的頭,聲音低沉而溫柔:“傻丫頭。”


    “還有這次,帶我來英國,也謝謝。”


    “博物館玩的開心嗎?”


    “開心。”


    他笑了笑,猜是這個原因,才讓她今天這麽乖巧,他今日也不知怎麽了,明明三天隻睡了幾個小時,疲憊地生出黑眼圈來,可剛剛在宴會廳,遠遠瞧見她時,所有的疲憊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淡黃色旗袍修飾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卻還是有些白白軟軟的乖巧感,果然旗袍是最適合她的,桃李杯頒獎禮那天,她穿著旗袍就很好看,不過恐怕她早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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