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書禮戴上眼鏡後抬眼看過來那一瞬間的表情,讓溫良後退了步。


    他後知後覺的想到,季書禮如果喜歡江燃,為什麽沒有阻止江燃?反而是來質問他。


    呼之欲出的答案縈繞在腦海中,溫良選擇性的逃避。


    他舔了舔幹澀的唇,在不安焦慮的來回搖擺,最後還是開口:


    “小燃是我唯一的親人,您不可能懂他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如果您不方便,把地址告訴我,我自己去找他”


    季書禮不接他的話,隻是拉著溫良的手,打開車門將溫良推了上去。


    溫良以為季書禮被他勸說,要帶他去找人。


    可季書禮上車後卻遲遲沒有動。


    他從中控裏掏出一盒煙,熟練的像是個老煙槍,點燃根煙開了車窗沉默的抽了起來。


    季書禮發尾偏長,額頭碎發在晚風裏掃在額頭上,側臉輪廓在光影綽約的車廂裏線條流利又完美,冷白的肌膚隱在煙霧下,修長指骨夾著煙,像個藝術品。


    溫良坐在副駕上無心欣賞,被迫吸二手煙,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季書禮一直不開車,他那麽乖的一個陽光主角受,要是真被刑顏硬上了怎麽辦!


    “老師我真的很著急......算了,我自己去”


    溫良不再指望季書禮,側身去開車門,輕輕拉了下,沒拉開。


    季書禮把車門落鎖了。


    季書禮把手裏的煙抽完,煙頭按滅在車載煙灰缸裏,終於扭頭看向溫良:


    “小離,你知道我很喜歡貓吧”


    他沒想從溫良那聽到答案,自顧自的繼續說:


    “我跟你提過的那隻小白貓,它後來得了貓瘟,很多獸醫都勸我給它安樂死,可我不信,我把它撿回來,它的命就該由我決定,它果然挺了過來,越長越大,像個吹起來的氣球,很可愛,也很黏我,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貪玩了,總是改不掉流浪時的習性,又一次溜了出去,等我找到它時,隻看見一具被車碾壓後、已經僵冷的屍體。”


    溫良聽著季書禮的話,不明白這種情況下,他為什麽說這些,難不成想聽一句“節哀”?


    季書禮幽遠的目光凝成實質落到了身側的溫良身上:“所以小貓是不需要太多自由的。”


    溫良被這麽盯著,意外領會了季書禮的意思。


    季書禮在用小貓比喻他。


    【溫良:我真的很想報警,報貓警,喵喵零】


    【886:歪,你有貓事?】


    【溫良:.......】


    【溫良:我長的像個人吧,為什麽許懨喊我狗,季書禮喊我貓,我就不能是個人嗎?】


    【886:你還有心思管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攻二都快貼你臉上告白了】


    溫良聽出來了。


    可是他逃避的不肯接受現實。


    好好的準弟媳,居然打自己的主意,這誰接受得了啊。


    【溫良:我不是個炮灰嗎?攻二為什麽會喜歡上我?啊!我想起來了,那個糖果甜甜的道具!】


    【886:不排除道具的影響,但「糖果甜甜」的維持功效隻有24小時,我懷疑是你ooc太多了,我檢測一下你的ooc程度,盡快調整吧,請謹記人設!】


    溫良默默在心裏默念:我是膽小懦弱又溫吞的受氣包、我是膽小懦弱又溫吞的受氣包、不能生氣、不能炸毛!


    “小離,”季書禮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像是輕聲哄著自己的愛人。


    他拉住了溫良的手,溫良身子一僵,卻沒抽出來。


    “你需要定期就診,這一副助聽器就要三萬,後續治療也要不少費用,江燃他拿不出這麽多錢”


    溫良皺了皺眉:“為什麽要他拿?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


    “你怎麽解決?還去會所伺候男人?”


    少年震驚的張大了嘴,不可置信他心中斯文儒雅的老師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他受傷的顫了顫眼睫,眼眶漸漸發紅,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季書禮狠心的繼續說:“你沒辦法自己照顧好自己,江燃更沒有這麽能力,小離,讓老師照顧你”


    “就像照顧那隻小白貓嗎?”少年有了鼻音,語氣卻決絕。


    季書禮沒說話,無異於默認。


    少年頓了頓,把耳朵上的助聽器取了下來,遞給了季書禮:


    “老師,我隻當你是我的老師,我不知道這助聽器這麽貴,我以為隻要三千塊,之前定期轉給您的錢就當我試用的錢了,謝謝你幫過我,我和小燃的事不勞您操心了”


    季書禮眯了眯眼睛,長長歎息一聲後,不容溫良拒絕的將助聽器重新戴在他耳朵上。


    “你想劃清界限?”


    我倆有界限可以劃嗎?


    溫良麵上還是驚慌可憐的表情,他擦了擦不由溢出的眼淚,鄭重且正式的拒絕了季書禮所謂的照顧:


    “季老師,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是我的錯,我會跟學院申請轉專業,絕對不在您眼前晃”


    季書禮沉默了大約兩三分鍾。


    車廂裏的氣氛隨著他的沉默而逐漸凝滯,像是抽空了氧氣一樣讓人窒息。


    就在溫良以為自己拒絕了季書禮,要被殺之滅口,準備按下車窗喊救命時,季書禮突然笑了。


    “怎麽突然還說到轉專業了?別緊張,老師又不吃人”


    男人的語氣好到離譜,就好像剛剛咄咄逼人的另有其人。


    “我幫你找江燃,你自己冒冒然去哪找?我至少還有點人脈能幫你打聽打聽,不過今天很晚了,先送你回寢室可以嗎?”


    溫良木然的坐在副駕駛,憋出來半道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季書禮學變臉的吧.......


    -


    江燃消失的幾天裏,季書禮一直在幫忙打聽消息,江燃在哪沒打聽到,倒是打聽到了商政圈接連發生的幾件大事。


    許家新任家主,也是許氏最年輕的許總上位,並以雷霆手段收購了一批企業。


    其中就有刑氏的。


    刑家不知為何,明明商業受挫,重心卻沒放在這上,圈裏都在傳,似乎是刑家的小少爺出了事,這也給了許懨機會,帶著許家迅速崛起。


    許懨和刑家杠上了,這是原小說裏的劇情沒錯。


    溫良再一次在財政頻道上看見許懨時,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很久沒見許懨了,想當初許懨還窩在他懷裏哭自己沒人要,現在人模狗樣的穿著西裝帶著領帶,一張俊臉帥的別人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隻顧著看他那張臉了。


    真真是混的風生水起,配得上原著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反派描寫。


    現在看來,反派和主角攻的劇情還是走向了原來的軌跡,所以溫良很擔心江燃出事。


    江燃還沒找到,季書禮這邊又出了問題,他之前帶的一個項目,居然出現了重大安全事故,作為負責人,他必須外調出省去解決。


    溫良沒辦法,隻能自己繼續找人。


    又一次無功而返回到宿舍時,他看見了在宿舍樓下等他的江燃。


    和溫良想的不一樣,江燃渾身上下全是傷,是鈍器打在上麵才能留下的痕跡,傷口都處理過了,可一圈圈纏上的白色繃帶看著也嚇人。


    溫良第一反應是:這刑顏在床上這麽禽獸的嗎?!


    彼時溫良對任務的擔憂都轉變了對江燃的心疼。


    他原本看見人衝上去想抱他,半路堪堪停在了江燃一臂遠的地方,想抱又怕弄疼他。


    滿臉的糾結。


    江燃扯著紅腫的嘴角,拽著他哥的胳膊,將人拉進了自己懷中,抱了個滿懷。


    “是不是你去找刑顏,他欺負你了?這個禽獸!無恥敗類!人渣中的人渣!”


    懷裏的人罵人也不會罵,翻來覆去就這幾句。


    江燃低低笑了笑:“沒被欺負,是我偷偷趁他落單的時候,逮著他狠狠揍了一頓”


    他沒據實說,怕嚇到他哥。


    他不僅揍了那個刑少爺一頓,還把一隻筆,狠狠紮進了那人的眼珠子裏。


    刑顏瞎了。


    他傷了他哥的耳朵,他還他哥一隻眼睛。


    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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