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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疲說完,手一伸就抓住了陳觀水,接著就是向上一扔。


    這個道觀已經是離地八百裏之高,已經是一種超出了陳觀水可以想象的高度的極致。真的是要摔下去,不用等落到地上,光是下落時會碰到的東西就能把自己殺死。僅僅是一隻拳頭大的小鳥,以自己下墜的速度,足以洞穿自己可以施展的所有的護盾法術。如果是砸到那些雲城上,可能自己會硬是砸穿好幾層吧。不過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已經是一團血肉骨水混雜的爛泥。


    陳觀水雖然知道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但是止不住就要去想。身體快速的上升,但是速度卻越來越慢,自己的位置也越來越接近頂點。而等到了頂點以後,那一刻突然世界停滯的瞬間之後,等待自己的就隻會是那一種急速下降的死亡體驗。


    陳觀水明白,所以心裏怎麽也安穩不住。然後,在身體停滯的那一瞬間,在身體突然從上升轉變為下降的那一瞬間,在隻能寂靜等待命運的時刻,他又是醒了。


    在飛天雲舟他的那個艙室裏麵醒了過來。


    但是陳觀水卻依然還感覺那一種世界所有一切都凝固起來的凝重,那一種所有一切都要脫離肉體的震怖,還有的就是那一種真切就要聞見死亡氣息的虛無。如同被人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又如同被人放進一個盒子裏搖晃了三天三夜,或者是在十幾個女人的身體上征戰殺伐了七天七夜,陳觀水全身上下都浸濕了汗水,所有的肌肉都在抽搐,所有的骨骼都在反抗,所有的神經都在跳動。然後,他就躺到了地上,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迷茫之中,陳觀水看到安家的那兩個女人抱著那隻大白貓,在自己的房間裏肆意的翻找著可能的寶藏。然後突然間,那個安笛兒在打開書架最頂上的那個抽屜,取出裏麵的一個畫軸然後很是輕鬆的“嘩”的一聲就拉了開來。


    看到這裏,陳觀水心裏不由自主的就牽動嘴角笑了一下。再然後,就陷入了沉眠。


    老子終究是暗算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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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東西,是一個女人最恐懼的?


    是毛絨絨的長滿了黑色剛毛的黃綠色的大青蟲,還是黑紅色在陰暗角落出沒的蜈蚣,還是代表了肮髒和腐爛的蟑螂,亦或是一切恐怖中必備的老鼠?


    是饑餓而死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骷髏的難民,是滿身膿瘡和惡臭依然靠在牆上袒露肉體勾引男人的娼妓,是被砍斷四肢隻能在泥水中如同蛆蟲一般掙紮的死囚,抑或是所有人都無法避免的垂暮的死亡?


    是如花容顏一日日凋零的痛苦,是愛情變成白開水一樣的煩躁,是自己隻能忍受欲望的折磨而不能放開手腳去買下那些衣服的沉重,是那個自己心裏最愛的男人突然變成騙子、變成強奸犯、變成魔鬼、變成惡魔、變成殺人者、變成一切惡的化身時自己心裏的那個閃著金光的英雄塑像的崩塌,還是在被掀開紅色的蓋頭、解開紅色嫁衣時就已經預想到的那一個早已經被固定成模式的人生?


    是自己的裸體被堂而皇之的展出在城市的最中央,被無以計數的人,被所有熟悉的人,看在眼底,用一切讚美的、一切惡毒的語言評價著;是那肆意流淌的**,操縱著自己所有熟悉的人,陷入那狂魔的地獄之中;是那照見一切真實的寶鏡,粉碎了所有人表麵的虛偽,把最赤裸的真實、最真實的醜陋、最醜陋的靈魂,直接攤開在日光之下;是自己內心深藏的那些虛偽、那些禁忌、那些在夜晚的囈語、那些伴隨著手指抽插而泛起的不真實的夢,這所有一切的罪,竟然都顯化在眼前?


    都不是。


    安笛兒剛剛展開那一個畫軸,剛剛看上第一眼,立刻就紅了臉,也立刻就猛地合了起來。但她卻又忍耐不住,僅僅是一個彈指的時間,她卻是像是過了數千年,所以她又展開了那一幅畫。


    畫麵上,很是簡潔的畫了六個人。


    第一個人是一個道士,低頭在一個小丹爐前切著草藥。身邊躺著一隻花斑大獾,正在舔著另外一隻青色皮毛的小野豬。一根蛇頭的手杖隨便插在地上,一根草繩掛著三個古怪的白色小木偶。


    第二個人也是一個道士,卻是躺在一個湯鍋裏。旁邊卻是有一頭花白熊精,拎著一麵大斧子細心的劈著柴火,小心翼翼的照料著湯鍋下的火焰。另一邊就是一頭黑熊精,細心的屠宰著被綁在樹樁上的各色妖王,細心的切下它們的心肝,切成細細的小條,然後在湯鍋裏涮上幾下,仰頭就吞了下去。


    第三個人還是一個道士,他卻是蹲在一個鷹巢前看著那隻如同山巒一般的巨大雄鷹孵化著那十幾顆比他還要高上數十倍的巨卵。時不時的,他還會在那隻母鷹恐怖的眼神裏伸手撫摸一下。


    第四個人依然還是一個道士,但他卻是很無聊的在剔牙。但在他身後,卻是如同白骨荒原一般鋪滿了大地的龍骨。竟然是有數百萬條巨龍,被他一口一口的吃掉。任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龍,還是光明正義的黃金龍、邪惡詭詐的黑暗龍,又或是鐵龍、銀龍,甚至是**龍,他照吃不誤。


    第五個人還是一個道士,他卻是在磨劍。而磨劍的目的,卻是為了殺豬。一頭洗的白白的大公豬,被倒吊在樹上。一圈的流浪兒端著小碗坐著旁邊的大鍋前,看著眼前的這個天地第五道祖用天地間排名第一的飛劍,在殺一頭豬。


    而第六個人,卻正是安笛兒!


    天地間第六位道祖安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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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是安笛兒想過眼前的這個小男孩會在自己的書房裏麵藏著什麽樣的東西,但她卻從來都沒有想到會是自己現在眼睛看到的。她能想到會是那些小丫環的貼身內衣,甚至可能就是早晨剛剛脫下來的,還帶著昨天晚上的熱氣和芬芳;也可能是某一套很著名很著名的黃圖,比如出自那個萬花國主譚仙客大色狼之手的,傳遍所有宗門、為天下億萬男修敬仰的那些黃圖;更可能是一把鋒利的寶劍,一瓶見血封喉的毒藥,或者是他身上最隱蔽的那一份私房錢。


    看到這個圖軸的時候,安笛兒想的也沒有太多。就是邪惡點,也不過是兩個女人一起泡黃豆、做豆腐,或者是兩個男人一起蓋雞圈、攪拌雞飼料而已。再邪惡點,也就是把人數變多點。


    而那些世俗王國中所謂的修真大族,他們那些自以為是的享樂、奢靡、**,他們的那種腐爛和殘忍;又或者是那些已經徹底斷了希望的蠹修,他們放縱一切的沉迷和可以隨意切碎一切美麗的瘋狂;更或者是那些剛剛從絕望中自以為看到一條道路的修士,他們用盡一切手段,用自認為的“正義”去做的那些必須用最堅韌的神經才可以審視的破壞。這些,安笛兒認為眼前的陳觀水應該是還沒有了解到,自然也就沒有防備。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陳觀水藏著的,竟然是這樣的東西。


    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幻術,一個可以把展開卷軸者的影像代換到第六個位置上的小幻術,竟然是給了她一種根本就沒有遭遇過的震撼和恐怖。


    那是一種超越了她所有最極端、最尖銳的夢想,已經是一片空白的那種狂妄。


    那是一種隻要輕輕一想,就會覺得渾身燥熱,卻又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把手放在哪裏的野心。


    那是一種某個農婦在想象自己這個金丹真人晚飯吃什麽一樣的迷茫,根本不知道力量的躍遷已經改變了無數事實的迷茫。


    但是啊!誰在踏上那條修真大路的時候,不是為了這第六個位置?


    更何況,又一個一萬年即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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