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沈天嬌和蘇笑笑從知青站點走出來,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在拐角的巷子裏,她倆更是肆無忌憚地笑出了聲,完全不用顧及什麽。


    笑夠了之後,蘇笑笑推著自行車,沈天嬌走在側邊。


    蘇笑笑又給她上課:“天嬌,你就得這麽幹,誰讓你不好過,你就讓誰不好過。在這樣的家庭裏,人不狠地位不穩。”


    “以後就這麽幹,知道嗎?善良也是要看對象的,像你爸爸媽媽弟弟妹妹那樣的,還是算了吧。”


    “人心都是相互的,對咱們不好的人,要麽忍,要麽狠,狠一點對自己更好,怎麽樣都不能讓自己不舒服。。”


    沈天嬌嘴角微微上揚,看著手裏的報名單,心中的陰霾消散了一些。


    知青辦那裏有留底,給不給他們都無所謂,她把報名單塞進了軍綠色的包裏。


    “嗯,我不會再像以前那麽傻了,我會好好反擊的。笑笑,我要是早聽你的,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人啊,不撞到南牆是不會回頭的,而她經曆了一世才醒悟過來,真是愚蠢至極。


    人來人往,騎著車子也不方便,不少人都在排隊置辦下鄉要用的東西。


    蘇笑笑把車子停在供銷社門口,笑著說:“沈家也遭報應了,那火災肯定是老天爺給他們的懲罰,我還沒來得及去沈家看看呢。”


    “我聽我媽說,沈家都被燒得啥都沒有了,接下來呀,沈家大大小小的都不知道要住哪裏了,天嬌你住哪啊?要麽住我家咋樣?”


    這個受虐狂,貌似不一樣了。


    她喜歡現在的她,哪裏會有人喜歡被人虐打的呢。


    沈天嬌看著充滿年代感的街道,這裏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很多次,她都帶著弟弟妹妹來這裏買吃的、用的,而且都是買他們喜歡的,卻沒有給自己買。


    聽到蘇笑笑的話,沈天嬌心裏又被她暖到了。


    “我這兩天在許婆婆家裏借住,其他人我不管,再也不想管,我等會去把戶口遷出來。”


    蘇笑笑怔了一下:“嗯,我支持你,你這些年為這個家付出夠多了,可不欠他們啥”


    “沒必要內疚啥的,咱們做個自私的人也沒啥不好,最起碼能吃飽穿暖。”


    蘇笑笑鎖好車子,拉著她直奔供銷社後門的辦公室。


    年主任剛從供銷社大門走過來,就瞅見兩個小姑娘進了辦公室,是來找他的?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她們身後。


    “你們是來找我的不?”


    沈天嬌和蘇笑笑被他嚇了一跳:“是嘞。”


    年主任走到辦公桌前,拉出椅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眼神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兩個小姑娘,笑眯眯地問:“兩位小同誌,找我啥事啊?”


    沈天嬌往前湊近,壓低聲音說:“我叫沈天嬌,是這樣的,我這有份工作,你家還要人不?”


    “要,啥工作啊?沈同誌。”年主任表麵故作鎮定,心裏卻樂開了花。


    沈天嬌把工作牌放到年主任麵前,讓他看。“國營紡紗廠的工作,這活不辛苦,就是得算數快,盤點下庫存,記錄下出入庫。”


    年主任盯著工作牌,心裏犯嘀咕,這麽好的工作,居然有小姑娘不想要,好奇地問:“當真?你真舍得賣了?”


    沈天嬌目光堅定,認真地回答:“年叔,我有啥舍不得的,我媽瞞著我,給我報名下鄉了”


    “我媽沒給錢我置辦下鄉的東西,我隻能把工作給賣了,反正我也上不了班,不如賣了換點錢,自己在鄉下也能過得好點。”


    年主任看著她頭上包的繃帶和紗布,真是個小可憐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要是他的閨女這樣。


    他得心疼死了,下鄉還不給錢置東西,這是哪門子的家長,怎麽當父母的,怎麽這麽狠心。


    “沈同誌,這份工作,我們要了,現在工作崗位的價格,我們也沒那麽多的錢,但是也不會讓你太吃虧了,我們折中一個價格 1000 塊錢行不?”


    這份工作可不是普通的崗位,普通崗位要 300 塊錢到 800 塊錢之間,這 1000 塊錢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還真拿不準啊。


    沈天嬌扭過頭看著蘇笑笑,對她眨眨眼,詢問她:是這個價格嗎?


    蘇笑笑戳了戳沈天嬌的胳膊,抿嘴笑道:“叔,你看我同學,她家剛剛遭火災了,家都被燒沒了,現在她都沒地方可去了。”


    “她爸媽把她當老黃牛來使喚,這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考到手的,還沒捂熱呢。”


    “她媽瞞著替她辦了下鄉,你能不能再加一點,你瞧她,都瘦成猴了,哪怕是票也行啊。”


    沈天嬌眼睛濕潤了,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丫。


    年主任輕歎一口氣,“你真是個好孩子,還知道幫助有困難的同學。”對著蘇笑笑讚賞道。


    隨即對低著頭,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嗓音溫和道:“行,我再加200塊錢,和十張糧票,5張肉票,3布票,糖票2張,兩位小同誌滿意了不?”


    他的聲音調調帶著逗兩個小姑娘的開心意思。


    沈天嬌\/蘇笑笑噗嗤一聲笑了。


    年主任也笑了,“你們呀,下鄉可得照顧好自己,外麵啥人都有,那錢財可別外露,咱低調點,不用啥都出風頭,槍打出頭鳥,好好活著,曉得不?”


    沈天嬌和蘇笑笑相視一笑:“知道啦,謝謝!年叔叔。”


    年主任伸手點了點兩個小姑娘的額頭。


    “我到前麵安排下工作,等下咱們就去辦交接,你們還有啥要忙的不?”


    沈天嬌想到自己要遷戶口的事,看了看牆上掛的鍾表,出聲道:“沒啥事,得等多久呢?”


    年主任笑道:“不久,就等我一小會。


    三人出了辦公室,年主任叮囑兩個小姑娘注意安全,他便去忙了。


    當幾個人從紡紗廠走出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些笑容,這份工作交接成功,年主任痛痛快快地給了沈天嬌錢和各種票據。


    年主任逮住兩個小姑娘,叮囑她們下鄉坐車要多加小心,絮絮叨叨說了一路,順道還把自己女兒訓了一頓。


    年有錢看著自己的老爸,頓時有點哭笑不得,同時也感激眼前包紮的傷號又可憐的小姑娘。


    三個小姑娘認真聽著長輩教導,除了認真聽著還是認真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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