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來到那裏的第一天。


    當時是應朋友邀請,來到這裏,講解古生物學知識。


    我以為我會看到的將是一片寒冷的西伯利亞荒野。


    卻是朋友邀請我走入那長長的地下鑽井,帶著我深入那個世界——從不知道有多少人探索過的角落。


    朋友說:“這是一個高度機密的研究項目。請你一定要對你所看到的一切保密。”


    我當時說:“是的,一定保密。這是我們都需要做到的。”


    我們站在下降電梯上,看著周圍。


    金屬電梯井外麵就是凍土層。


    我們可以看到工人們拿著炸藥當時炸開的一縷縷痕跡。


    朋友說:“首先我想拷問你一下,你對於惡魔相信多少?”


    “惡魔?”我說:“惡魔是與上帝同背景的事物,在我們的世界裏,進化論都證明了上帝的不存在。那麽惡魔也應該是不存在的。”


    “嗯,我想也是如此。”他這樣說著。


    但我還是從他的話裏瞥見了那麽一絲不自信。


    似乎他見到了那所謂的惡魔。


    我們一路向著下麵降落,電梯井裏已經逐漸可以感覺到周圍的寒冷。還有我們之間相當沉默,誰也不說話。


    他的眼睛透過電梯未遮掩的四壁,看向外麵的凍土層。


    與我一樣平視著我們的麵前。


    一點點降落。


    忽然間一個東西閃過了我們麵前。


    電梯井裏我驚愕了一下,說不出的恐慌。


    那個朋友卻還正兒八經的站在那裏,一板一眼。


    我以為那是我自己眼花了。


    四壁都是凍土層,我怎麽可能看到那樣的東西。


    卻是新的物事一閃而過,我們接著墜落。


    “那是......”我說不出口,那東西長相太古怪了,一眼看到還弄不明白。


    朋友說:“這是一個很機密的項目,我們將會看到很多那樣的東西,希望你做好準備。”


    我有些啞口無言,頗為想要看清楚那個東西。


    但卻是電梯已經快楊降落到了最深處。


    下麵的嘈雜聲音,光亮都傳到了電梯裏。


    我想很快就可以看的清楚了。


    但是當電梯井接近了下麵,當我的視線逐漸看清楚洞窟裏的一切。


    我還是為那些血肉之軀,而恐懼。


    這是一個很龐大的地底洞窟。


    洞窟本身可能是地下水凍結而形成的。


    但是在遙遠的時代,洞窟裏卻棲息著諸多古老的生物。


    它們紛紛都被困在了這個洞窟裏。


    而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方就是......上帝啊,請讓我同意這個世界上也有惡魔存在。


    巨大的螃蟹仿佛是小土堆,凶猛的史前魚類,撕咬著他的殼子,卻是一隻棕熊生長在魚的尾巴上,棕熊撕扯著魚的身體想要從其上逃離,卻是撕扯的血水染紅了冰塊,凍成了紅色,而那隻熊犬牙倒錯,頭上長著三隻眼睛,嘴巴旁的肉塊都已經腐爛,從裏麵湧出來章魚的出手,以及吸盤,仿佛一個生物想要從熊的身體裏破殼而出。


    而那隻螃蟹,它的外殼上彌漫著一層綠色,竟然是青翠的樹木從其上冒出頭來,但是細看,樹葉子都是人的手,樹根都是臂膀,紮根在螃蟹的身上,難怪那隻螃蟹想要掙紮。


    這一整個洞窟裏,都是這樣的作品。


    它們都被冰凍在了冰塊裏,忍受著萬年,十萬年,百萬年的寒冰,在這裏死亡。


    而還有大量的挖掘機器,破開堅冰,切開冰塊,從裏麵挖出來這些古老生物,把它們裝箱,冰凍,並安置在旁邊的大塊空地上。


    朋友給我說:“歡迎你看到這個地球在遙遠時代就一直向著我們埋藏的真相。我想看到這些東西,你所堅信的進化論,應該會有所改觀。”


    我說:“還有多少人在這裏參加這次研究?”


    “不多。你是第一個,也將會是我們這裏現如今第一個知道消息的研究人員。以後你可以任命更多研究人員來到這裏。”


    我說:“但是設備呢?你們這裏除了電源準備到位了,還有電腦,電子顯微鏡,基因化驗設備,等等儀器沒有準備到位。”


    “會的。很快那些東西也就到位了。你現在不如在這裏先籌劃籌劃,把人員準備齊全了。我們一個月後就可以開始跟深入的研究。”


    我呆呆的看著那一幕,在那個地下洞窟裏,發現麵前的一切都是學術界全沒有看到的東西。


    心想這裏的研究一定能震驚整個理論界。


    就如同我的朋友所說進化論物種繁衍是適應環境,進化出來的這樣一條道路,正在逐漸變得過時。


    在最初的一個月裏,我向著學術界很多同仁發出了邀請。


    他們有我曾經的師兄,如今在生物遺傳學方麵很有水準的狄格達。


    還有我的老師,在研究人造物種基因工程領域頗為開了曆史之先河的多木泰。


    以及曾經享譽世界,在基因化學領域了解頗深的阿勒爾女士。


    還有盛多閣先生,太繆前輩,薩拉女士,等等人物。


    他們之中大多數都來到了這裏。


    當然我沒有和他們講述這裏發生了什麽。


    他們都是憑著學術興趣,被我邀請了了過來。


    隨後在看到了這裏洞窟中真實的情況之後,都已經吃驚了,所以不久之後就和我組成了研究搭檔。


    我們一起探索洞窟中那些古怪生物,背後真實的生物學原理。


    經過了三年零兩個月的摸索後。


    老師多木泰首先完成了那些怪異生物的基因模型搭建。


    阿勒爾女士完成了對於這種古老生物基因病理學模擬。


    而我通過對於這種生物基因的采樣,逐漸注入現代生物胚胎的身體裏。


    首先在實驗箱子中培養出來第一個一如這種生物一樣的小鳥胚胎。


    研究進展的很順利。


    老師說:“這些生物其實本質上還是地球生物,隻不過是基因片段中包含了更多返祖基因,以及古怪的自繁殖基因。隻要把這些基因片段減除出去,它們就是正常的生物。”


    而我也是通過對於那隻鳥兒的觀察,發現當長到三個月大的時候,那隻鳥兒的身體裏就會自動開始分裂,生長出一隻一模一樣的小鳥。


    隨後那隻鳥兒的身體再次分裂,四隻鳥兒就產生了,以此類推,四隻鳥兒分裂,就是八隻小鳥,八隻小鳥分裂,就是十六隻小鳥,而後是三十二隻,六十四隻,一百二十八隻。


    我當時非常興奮,自己在基因減除過程中做出的成就。


    因為這個簡簡單單的基因重組,就意味著食物層麵,我們人類向著前方邁進了一大步。


    我們完全可以用這個基因組,注射在正常肉雞,肉牛,肉豬,肉羊,等等動物身上。


    隨後他們就會如同那隻小鳥,不斷分裂,瘋狂生長,在很短時間,讓人們不再擔心食物的數量。


    我和研究隊伍當時覺得這是一個不小的發現。


    因為這個發現,世界食物安全向前邁出了很大一步。


    而這個事情,也就被我的朋友知道了。


    他當時問我:“你們接下來的實驗,打算向著哪個方向開展?”


    我說:“還有很多應用。比如我們可以開展植物種子的分裂,或者人造器官的分裂,以及生物材料的分裂。這個地下洞窟未來可以應用的領域是很多的。”


    朋友說:“不錯。那麽你現在那個肉畜分裂基因,可否直接用於商品階段?如果可以,我打算代表公司,直接買下來。”


    我就給他說:“可以。如果你想要,可以直接拿去,隻需要進行一些食品安全方麵的研究檢驗,當做基因產品來售賣,也差不多。”


    他聽了很開心。


    那事情就那麽定了下來。


    他往我的銀行卡號裏轉了三十個億,我給了他那個基因的合成方式,以及排列數據。


    我拿著三十個億,和我的那隻研究團隊,一起購買了更多設備,還有招來了更多人才。


    我們開始更全麵的研究那個洞窟裏的東西。


    而我的朋友拿著那基因數據,過了十年後,就開始了正式的商品階段。


    那時候我們已經逐漸忘卻了最初時候,見到那個地下洞窟時候,所看到的惡魔。


    那個時候,我們手中所擁有的技術,已經讓我們逐漸相信,我們控製了惡魔。


    在我們看來,惡魔不過是那些基因序列。


    那都是經過無數次研究,已經肯定的東西。


    但是當那些商品上市後,一些事情超出了我們的判斷。


    在最初的五年間,那些肉畜在飼養棚裏到處繁殖。


    大約每十天就可以進行兩代繁殖。


    二十天四代,三十天六代。


    也就是那時候,一頭肉牛,就相當於六十四頭肉牛。


    一隻肥豬等於六十四隻肥豬。


    這種恐怖的技術,還被經過科學檢驗,沒有造成肉質變化,沒有口感不同。


    甚至於沒有病理學,遺傳學缺陷。


    就和普通的肉質一般好吃。


    這項技術,在頃刻間,為世人所震驚。


    最開始的一批商業養殖場,就收獲了大筆的錢財。


    而經過市場檢驗,這種技術,確實沒有造成可怕的事情。


    其實這都是我們科學家早就已經肯定的事情。


    我們通過技術試驗就把未來確定了下來。


    而那些民眾,最開始有一些人根本不敢吃這些聽上去恐怖的食物。


    但是當後來兩三年,五六年,七八年時間過去。


    大家都沒有發現,這種恐怖的基因引起不同凡響的生物事件。


    久而久之,人們也同意了這種可怕的生物出現在世界範圍裏。


    隻不過基因公司,一定要嚴格控製基因的適用範圍。


    當時國際上普遍同意,分裂基因遺傳代數,隻能控製在兩代以內。


    也就是一頭牛遺傳到第二代,四頭牛的時候,基因效果自動解除。


    這樣子就可以有效避免牲畜過量繁殖,難以控製其數量的麻煩事情。


    而我的研究團隊,很快又相繼研究出來,髒器分裂基因組,以及種子分裂基因組。


    這些基因組衍生出來基因注射藥劑,也相繼賣給了我的朋友。


    這些藥品,使得當時的醫療世界,以及作物種植世界引起了軒然大波。


    很多人都受益於我的發現,治好了多年來解決不了的疾病。


    生活狀況一霎時得到了好轉。


    卻是當多年之後,再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情。


    隻覺得一切都來的太簡單了。


    那時候已經是距離第一次去往那個洞窟,相隔三十年。


    那時候我正坐在屋子裏聽著古典音樂,品味著紅酒。


    卻是外麵的天色開始下起雨來。


    我抬頭看著水晶玻璃外的天空。


    隻見得遙遠的雲層,一片紅光閃過天際。


    那光亮不像是打雷。


    刺激的天空一片奇詭的顏色。


    再後來,天光變得絢麗,在我那個地方,也竟然看到了極光。


    似若綺麗的衣裳,似若單薄的絲綢,似若變化的裙擺。


    慢慢漂浮,如同仙女裙擺。


    卻當時天色忽然一亮,夜晚似若白晝。


    再後來,黑暗襲來,慢慢絢麗的極光,開始消失。


    我聽著古典音樂,最後還是睡下了。


    當第二天醒來,腦子裏嗡嗡的。


    多年之前,因為熬夜,我身體上的腎髒和肝髒都已經壞掉了。


    如今在我的身體裏,靜靜棲息著的肝腎,都是基因分裂技術塑造的。


    和我原來的身體一模一樣。


    用起來隻是更年輕了。


    卻也是那個早晨。


    我打開電視,收看早間新聞。


    那時候忽然一陣劇痛,卻是電視上播報昨夜裏發生了一次太陽係少見的伽馬輻射。


    輻射源頭據說是來自太陽係之外,某個恒星係的相撞。


    輻射水平可能引起北半球劇烈的極光現象。


    根據預期,未來一段時間裏,可能還會有稀少的輻射殘存在大氣層中。


    希望居民謹慎外出。


    我不太注意這回事情。


    但是能因為一場輻射看到極光還是不錯的。


    當天早上有專業醫師調製的美味。


    是一盤水果粥,搭配黑麥麵包。


    匆匆吃下去,我忍著疼痛,找來醫生,讓他給我把把脈。


    醫生看到我疼痛的模樣。


    切脈之後覺得奇怪。


    他說:“像我這個年紀腎髒不應該還會那麽有活力。”


    我不太懂這是什麽意思。


    我說:“這是病嗎?”


    “不是。可能是生理周期。我們明天再看。”


    當天我隻是吃了些止疼片。


    到了下午的時候才覺得逐漸康複。


    卻是幾天之後,當我去醫院就診的時候。


    醫生說我有了四個腎髒。


    我當時說醫生是在開玩笑。


    醫生卻相當確信。


    再然後就直接做了手術。


    身體裏真的切出來兩個腎髒。


    醫生說:“幸虧手術及時,不然是會出問題的。”


    我當時第一時間想到了分裂基因出了問題。


    拿著我的腎髒,去做了研究。


    結果出來的時候,讓我有些震驚。


    一些基因組已經失效了。


    當時我們架在分裂基因組身上的牢籠,破裂了。


    那些基因組都成了脫韁的野馬,再也不受控製。


    那時候我的身上一陣膽寒。


    當幾年之後再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情。


    已經是悔不終生。


    因為差不多就是當時,全世界範圍內,接種分裂基因的生物,都出現了不受控製的分裂事件。


    無論是肉畜,還是種子,亦或者髒器。


    統統都沒有節製的消耗著營養,並擴張繁衍。


    不過五年時間。


    世界各地,都成了肉畜以及植物種子的世界。


    那些種子,肉畜到處都是。


    隨後三年,醫院裏到處都是切割內髒的病人。


    病滿為患,都快讓醫院沒有容身之地。


    那個時候,農民的田地裏,糧食都已經成了危害。


    誰都隻是看到糧食越來越多,肉畜吃也吃不完。


    但是大家沒有一丁點辦法。


    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的分裂基因組闖下了多大的麻煩。


    魔鬼終究是被我們釋放出來了。


    多年之後,再去回憶這件事情。


    我才知道,其實我們的技術已經做的很完美。


    如果不是那一天夜晚,一場星空之外特殊的伽馬輻射。


    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是誰又能料得到,那一場伽馬輻射就會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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