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麽,惡心人呐。找了個彭城來的催債,還要不要俺活了?”


    樊噲一聽軍中同袍抱怨,一下子就光了火。


    那個叫鬆子的倒是上道,按邯鄲的規矩,隻要是像樊噲這種地位到一定程度的,隻要他們一開口,哪怕是再遠,她都會把人全須全尾地送到他們跟前。


    至於說那個死了的花魁,確實是意外,雖然也有他疏忽的過失在裏邊。


    那天,偏巧,人剛剛送到,一口水還沒下肚,他還沒來得及讓她清唱一曲解解悶,結果呂媭就大大咧咧地到了營房。人還沒到,聲音先遠遠地傳了進來,樊噲沒法,隻得讓她嬌嬌弱弱的美人進了櫃子。


    誰知道等呂媭呆了半個時辰後要出門到集市上轉轉,走遠了之後,樊噲掀開櫃門一看,那美人早就憋死了,把他心疼得直扇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心想著要是櫃子上事先有一個兩個的小孔該多好?


    於是乎,就像是約定好了似的,自那以後,經常光顧鬆子生意的那些個漢軍將領們的家具上,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有那麽一個兩個小洞在那。


    吃了教訓的樊噲,卻再也要不來花魁,原因是鬆子要他賠償她的損失。


    一開始他還不覺得有什麽,一個變相的奴隸,能花幾個錢?


    可是等鬆子把賬目送到他手上時,他才傻了眼。那花魁和呂媭還有他這種一路奮鬥上來的不一樣,打小就是上好的綾羅綢緞山珍海味養起來的,最大的開支,還是在培養她們琴棋書畫等雅事的過程中,鬆子請名師大家教授的費用。


    那簡直就是超乎人想象的天價!可樊噲把賬目和邯鄲還有臨淄等地的一比較,才發現鬆子已經夠厚道了。


    鬆子雖然不起眼,可是陳平告訴過他,她背後是匈奴的單於。眼下匈奴正在他們的新單於的帶領下迅速崛起,劉邦的戰馬還要靠那頭,所以他不好過多地與鬆子起衝突。


    軍中之人多會為她打掩護,“躲”字訣好像有點管用,可是現在來了個據說是彭城背景的打著鬆子名號來討債,手段可不是鬆子等人可比的,他以往對花樓的興趣一下子就到九霄雲外去了。


    “哎喲喂,這茅廁又不香,上將軍不拉不撒的,怎麽跑到這來呆著了?難道將軍你喜歡聞臭?”


    一隻香噴噴的胳膊擋住了樊噲出去的路。


    這婦人,真不得了。這可是可同時供好幾個男子方便的地方啊,她愣是臉不紅筋不脹大大方方地出現在樊噲的眼裏,拿著綿軟的腔調,說著最誅心的話。


    “呦喂,上將軍,先前那個,五十鎰,都結清了。你這個,還有香消玉殞的,什麽時候也結清啊。”


    那個騷娘們,不是個省油的燈,邊說還邊用她那柔若無骨的手遊走在樊噲要害的地方,越來越讓他喘不過氣來,偏偏樊噲還拒絕不了。


    幸好她要的隻是金的銀的,不然打聽起軍中機密來,還不是一使勁一個準?


    樊噲對她是又恨又怕,心裏癢癢得不行,等到他想把手環到她的纖腰上時,她卻嗔笑著拍掉了他一天到晚也洗不了幾次的爪子。


    還真別說,這娘們,勁真大,每次都把他的勁卸得很到位,樊噲還真不敢貿然使強。


    但耍賴,還是可以的。


    “俺沒金子,也沒銀子,爛命,倒是有一條,你要不要?”


    現在還沒到那一步,也沒接到命令,柳嫖可不會冒失到隻是因為一個青樓中人就在漢軍大營中擊殺上將的地步。


    她的纖手在樊噲的臉上輕輕滑過,托起他的腮,在他耳邊嫵媚地說道,


    “上將軍的命貴重,是漢王最倚重之人,奴家可不敢擅議,隻不過奴家心裏一想起將軍夫人傷心的樣子,心裏就難過呐……”


    一點餘地都不留的威脅。


    不過,她的話還真把樊噲給嚇住了。劉邦手底下的悍勇之士有多少,他可是知道的,憑啥他立功的機會比別人多,憑啥他的爵位升得那麽快,即使他是賣狗肉的出身,軍中絕大多數人還對他那麽客氣,還不是因為他是劉邦的連襟?


    沒有呂家和劉邦的支持,他樊噲很難熬出頭。這一點,他倒是看得很清楚。


    也可以說,柳嫖一來,就抓住了他的軟肋。


    “那——俺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你,也隻是仨瓜倆棗遠遠不夠的呀。”


    樊噲退了一步,與柳嫖討價還價起來。


    一看到樊噲認真的樣子,柳嫖反而不敢再像對待一般的遊蕩子一樣地對他。她收斂了行止,認真地說道,


    “那——,可以用其他東西來換呀——”


    聲音柔柔的,讓人聽了有說不出的舒服,樊噲心裏卻清楚得很,她要的是有足夠份量的消息。甚至如果於彭城那頭有大用的話,還會再給他一筆不菲的回報。


    可是,他樊噲雖粗,但不笨。在心裏權衡再三,他還是暗暗地決定向劉邦負荊請罪。在那之前,還要為漢軍做點什麽。


    “俺是軍中之人,可不會把命給你。”


    樊噲一開始就晾了底線,如果柳嫖膽敢越過這個底線,他不介意撕破臉,哪怕是血洗邯鄲城鬆子的所有產業。


    “呦喂,將軍真心急呐。奴家不懂打仗,又不上戰場,要這些個勞什子的幹什麽?”


    等到樊噲的心落到肚子裏後,她把櫻唇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


    “奴家想要當年在洛陽紅極一時的真娘的行蹤。聽說她可是四海升平樓許多年屹立不倒之所在——”


    呂媭曾因為戚夫人的事鬧到了彭城,作為劉邦的心腹和近親,他當然知道真娘是誰,而且他比誰都知道,戚夫人,也就是昔日的真娘把劉邦迷得個五迷三道的,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即使他再想動她,甚至是親手把她捏死,可現實和理智都告訴他,現在不但不能一丁點兒地把心事掛在臉上,還得維護她。


    “她名氣太大了,俺可不敢打她的主意。你還是另尋高明吧。”樊噲思慮過多,話語這頭就有點顧不上了。


    “喔——”柳嫖柔柔地說道,“我們花樓的人都說,真娘啊,是萬年的狐狸精化身的,除了天命之人,無人能鎮住她……”


    樊噲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正想著說些什麽補救一下,卻被一根白嫩跟煮熟了的雞蛋清一樣的手指頭摁住了嘴唇,


    “可不要耍賴喔,上將軍你剛剛才說了,你是知道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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