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翊瞅了瞅周遭,現場隻剩下他和“小六”二人,最可怕的是,“小六”已經幾近無語,麵色沉靜得跟深夜的寒潭似的。


    越接近那神秘的所在,地上的枯枝敗葉越多,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地響,竟然成了二人唯一的動靜。


    韓翊的眼睛估算著“小六”的步伐,暗中計算著,等到時機合適時,偷偷地把一個小石子小門就要踩過去的地上,居然讓他打了個趔趄。


    他這才判定,眼前人的確不是小六,小六的功夫雖然比不過苟敬,但也得了苟敬的真傳,五感是相當靈敏的,不會繞不過那個小小的石頭。


    韓翊假意去扶那人,再把他那又寬又長的袖子撈了一下,趁那功夫,再掃了眼他的手和胳膊,心裏便明白了七八分。


    隻是還不知道眼前人為何要引自己到這來,他又是如何做到的,還有先前夏侯嬰為何在明知的情況下不拆穿他。


    這些事沒搞明白,櫟陽宮中還有自己的家人,把來曆不明的人放到宮中,實在是個隱患。韓翊想搞明白。


    前頭那人的身形還沒有穩住,趁著還攥著韓翊的衣袖的當口,另一隻手猛地接近韓翊,卻被韓翊鎖住了手腕動彈不得,卻聽到短刀落地的咣當聲。


    “梁掌櫃,別來無恙,好手段,沒幾天,竟然在漢王宮中都謀得了一席之地,真令我刮目相看。”


    韓翊捏著他的下巴,用身上刀筆在他嘴裏仔仔細細地找了好幾圈,才罷了手。反正現在已經撕破臉了,也不在乎用的手段合不合禮數了。


    那人看韓翊的眼神中滿滿的全是恨意,幾次想張嘴想要咬住後者,叵奈他武藝實在稀鬆得緊,次次都落了空。


    韓翊雖然不知道梁掌櫃看自己的眼神為何那樣地毒辣,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對方會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置自己於死地。


    於是,他就地取材,直接揭了梁掌櫃的麵皮塞他嘴裏,然後再用他的衣絝把他的手腳綁了個結結實實。


    拾起地了的短刀後,韓翊得意地笑著,“梁掌櫃,沒想到吧,山不轉水轉,咱再次見麵,你還是我的手下敗將。


    本來呢,我與你,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但是你處處對我施狠招,所以呢,我就不得不對你做一些事了。”


    梁掌櫃目眥欲裂。


    “你猜,我會對你做什麽呢?”韓翊把那短刀在梁掌櫃的臉上比劃了幾下,“是舌頭呢,還是眼睛,抑或是耳朵?”


    梁掌櫃不管不顧地就著脖子最要命的地方朝韓翊手上的刀尖處撞來,嚇得韓翊忙把刀一撂,那刀卻插在了路過的老鼠的腳上。


    最讓韓翊心驚膽戰的是,那本該疼得吱吱亂叫的老鼠,此刻卻僵得不能再僵了。


    被喂過劇毒的刀!


    韓翊看梁掌櫃的眼神凝重起來,他幹脆摘掉他口中的東西,質問道,


    “我素與你無冤無仇,甚至在你陷害我不成被抓到牢裏時,我還冒著那麽大的風險替你向亞父求情來著。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梁掌櫃眼中的仇恨並沒有因為韓翊的話而少半點,他一口唾沫吐在韓翊的臉上,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姓韓的你要麽今天了結了我,要不然,等我活下來,哪怕一息尚存,我都要撕了你!”


    雖然項顏與韓翊隻是空有其名的夫妻,但她好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曾經遭遇過那樣的錐心之痛,韓翊也不能讓她的委屈白受了,他用虎口丈量著梁掌櫃的腿,一拃一拃地,邊量邊說,


    “哦?你們是夫妻,我倒很想看看,你們是怎麽個夫妻之實法——”


    大概是世間的殘忍悲痛之事看得多了,梁掌櫃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姓韓的,你要幹啥?我可告訴你,即使是對我做個啥,小顏也是為我懷過幾次孩子的……”


    聽到這,韓翊心裏陡然一驚,手中的事不覺就慢了下來,比蝸牛的還要慢,他調侃著刺激眼前人,


    “哦,那孩子呢?空口無憑,啥話都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可不敢當真。”


    說著,他的手又恢複了先前的動作,先前的節奏,邊量邊說,


    “聽說以前田榮在的時候,發明了一種揉刑,對他政敵的那些個爪牙揉一揉,被揉的往往痛不欲生,求淩遲。


    梁掌櫃,要不你試試?”


    梁掌櫃這才著了急,鐵青著臉把什麽都招了,


    “每次小顏有了,都自己找藥把孩子藥沒了。我也是每次等孩子沒了才知道的。有好幾次了。男的哪有不喜歡孩子的,我也心痛啊。”


    梁掌櫃帶著項顏穿梭於各家商行之間,以項顏的聰明能幹,要弄來藥方,找齊那些個自傷的東西完全有可能。


    韓翊聽屠戶說過,女娘們一般比男子容易情緒化,當她們拿看得比自己命更貴重的孩子開刀的時候,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那個女的非常厭惡那個孩子的父親。


    畜牲!


    韓翊狠狠地掐了一把,梁掌櫃疼得整個人像是踩在熊熊燃燒的炭火上的小豬,一下子像淺溪中的蝦一樣弓著跳了起來,


    “姓韓的,我是你祖宗!”


    韓翊紅了眼睛,他的嘴角帶著殘忍,“不好受?這就受不了了?你家既然知道他是項羽的親妹,為何不及時告訴她,讓她與親人團聚?”


    梁掌櫃呲著一張苦臉,眼中星星點點的憤恨還有,正要開口罵,卻被韓翊高舉的手嚇住了,


    “我爹說的和你的一樣。可是要是她與項家認了親,我拚個十輩子也夠不著她的鞋底……”


    韓翊懂了,敢情這個梁掌櫃平時慣常地說一不二,為了他那見不得光的私欲,押上了他全族的性命。


    隻是梁家族長為何最後把項顏還給項家,韓翊一時半會還吃不透。


    韓翊直起了身,看了一眼四周圍,替梁掌櫃理了理他的頭發和衣衫,


    “可惜了。好歹也是個百年家族中人,以後,不要這麽玩陰私的伎倆了。你看,你選的這都叫什麽地兒?要是我把你揉死了,如果沒有下一個要冤死的人出現,想找個發現你屍骨的人都不容易。”


    然後,韓翊站起了身,從地上拔起梁掌櫃那把喂了毒的刀,往來處走去。


    這時梁掌櫃又著了慌,“你這是要幹啥?要不你把我殺了,別留我一個人在這呀?”


    韓翊側過臉,嘴角勾起諷刺的笑,


    “你想死?這可是漢王的王宮,我才不會在他的家裏殺人呢,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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