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白說完這話,二十個監工都笑而不語,孩子們都沒見過這種狀況,明顯做不出反應。


    朱淩一看沈亦白挑的事,出於對自己屋裏住著的妹妹的維護,自然是站在她這邊。


    “要比的話,我算一個。”


    他站在沈亦白旁邊,眼神不經意帶著防備。


    “別你算一個,他算一個了,你們一起上,咱兄弟幾個不占你們便宜。”


    領頭的監工直接發言,一石驚千層浪,孩子們瞬間看到了希望。


    “一起,他們說一起。”


    “我們好多人。”


    “那也不行啊,他們是大人。”


    “可是人多力量大。”


    “比不過的吧。”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一時間,孩子群裏討論此起彼伏,沈亦白想通了什麽事,也是對著那群監工投去別樣的眼光。


    她有點明白那句就一天是什麽意思了,這些人也不傻,一開始被她算計了,不知道所以賠了錢,這第二次可不好再上當。


    但他們還是同意了這個賭注,這裏麵摻雜的東西就很耐人尋味。


    小雲也好,這群監工也好,誰都有個兩麵三麵,都不是說純粹是個壞人,純粹是個好人,世上的人大都如此。


    終其一生,矛盾且複雜,變化且多樣。


    “大家一起上吧!”


    沈亦白大聲鼓動,朱淩此時也算是聽出了趣味,一開始的防備漸漸散去,也是大聲附和起來。


    “對,咱們一起,那幾個年紀大,你們過來,咱們當主力軍。”


    少年們得到呼喚,腿腳一抬上前集合,嘴角咧著笑,不管輸贏如何,此時他們是興致高昂的。


    小孩子們明白了發生什麽事,也是雀躍在一邊撲騰。


    一改剛剛的沉迷,現場的氣氛非常活躍。


    “這沒個裁判不行,我們吃點虧,出來一個人當裁判。”


    “我來吧。”


    監工裏一位壯實的漢子從人堆裏出來,小孩們都很激動,“他很厲害,力氣很大。”


    “那我們現在和十九個人比。”


    “對啊。”


    “我們好幾十人呢。”


    “感覺可以贏。”


    “這帶傷的可以不上吧。”


    “誰,有傷的自己出列?”


    “啊,我腰疼!”


    “我我腿被蟲咬了。”


    這又退出了四個,緊接著又有三個說好像有點中暑,比不了。


    一下子監工參賽的隻有十二人,贏麵很明顯,小孩子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大。


    “雙方準備,比試馬上開始!!!”


    監工們準備的繩子很長,足夠大多數孩子參與進來,有些沒拉到繩子的,就開始拉同伴的腰。


    風此時吹起,孩子們聲音太大,吹到沈亦白這裏,恍惚到了某種空間,在這個空間裏,她暫時失去了聽力。


    人不斷聚集,大家共同努力,鼓舞,喊話,所有聲音...


    猶如沉入大海。


    沈亦白仰望天空,凝視天道,神啊,您到底想要我幹什麽!


    一道天雷劈死了我,一副真身複活了我。


    為何?


    氣氛如火如荼,周遭聲音好像打開了開關,一股股湧進沈亦白的耳腔。


    猶如驚雷炸響,傳來一片歡呼聲,孩子們組成的臨時隊伍全麵獲勝。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西瓜,吃西瓜!”


    這一天,孩子們在下午上工之前,都吃到了一大片西瓜。


    也是在這一天,孩子們突然覺得,人生的路也不全部是苦。


    ......


    晚上,沈亦白被門外的談話聲吵醒,她眨眨眼睛,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這是聊了好幾句了,她這才醒!


    廢了!


    仔細聽著聲音,外麵說話的是朱淩和朱阮。


    “師父,您到底為什麽不回去?”


    哎呀,這麽關鍵的內容,還好自己醒了。


    “......”


    朱阮說了什麽,她沒聽清。


    “那又有什麽幹係,師父,您回去吧,好嗎!我不想看到你死啊。”


    “......”


    “您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們有機會活著,就好好活著好不好!我不想失去您啊。”


    朱淩聲音壓抑,隱約著竟然有了哭聲,沈亦白小手臂感受到壓力,原來是朱昭拍了拍她。


    “師兄五歲那年和他姐姐被人送到府衙,他們被府衙的人牙子賣掉。


    他被賣給農戶當長工,他姐姐被送去教坊學唱戲。


    沒兩年姐姐沒了,據說是有人輕薄姐姐,姐姐不從,被人直接抱著從二樓扔到了一樓,脖子當場斷了。”


    沈亦白在黑暗中微微點頭。


    “那天,師兄想姐姐了,他求著駕牛車的大叔帶了他一程,等他到的時候,姐姐已經死了一個月,沒人安葬,也沒人通知他。


    他連亂葬崗在哪裏都找不到,他找了很久,久到師父在河邊撿到他。


    師父是師兄的恩人,他不能失去師父,我也不能。”


    沈亦白瞅著外麵的人影,低聲詢問,“你們師父傷哪了?”


    黑暗中朱昭板著一張小臉,整個氣嘟嘟的。


    “師父幫人做工,被算計了,那夥人喂師父喝了毒茶,剖了師父的內丹。”


    說完可能覺得沈夏草不太明白內丹是什麽,朱昭吧啦吧啦開始解釋,“內丹就是那個,師父他是那種修仙的人,你知道吧,就是那個...怎麽說呢...嗯...”


    嘶!!!


    沈亦白想了很多可能性,但絕想不到朱阮會被剖丹!


    修士過金丹期就會形成內丹,朱阮資質雖然不敵他三個師兄,但也在一百多歲的時候入金丹期。


    眼下被剖走內丹,對朱阮來說就是氣數將盡,他是真活不長了。


    不出幾年,他的生命就會走到盡頭。


    這問題小不了,如此哪怕就算回去也無濟於事,僅剩的那些壽元不夠他再生成一個內丹。


    哪怕風遊羽化,付遠親自來找他,他也沒打算回去,是因為無濟於事?


    可即使如此,既然自己餘命不多,為何不借此機會,將兩個孩子送去青蘭山。


    這個問題沈亦白自己想了想就明白了。


    付遠既然來找過他,那就知道他兩徒弟的存在。


    兩孩子在明麵上已經半條腿踏入青蘭山外門弟子的門檻。


    這般情況,一旦他不在,出於情麵,付遠不會不管這倆孩子。


    或許,這種局麵對孩子們來說還好些。


    他帶回去的徒弟,和付遠帶回去的徒弟,那是兩碼事。


    一個是逃徒,前途渺茫不知歸處;一個是首尊,前途不可限量。


    在誰的名下生活會好些,當然是後者。


    所以朱阮最好在這等死,這是他心目中為孩子謀求的最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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