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吧,小樹。”


    文字裏包含著溫暖的力量,就像是高明哥寬大的手掌撫摸在他毛茸茸發頂上的感覺一樣。


    高明哥說,他們是家人,而家人間應該要坦誠。


    高明哥說,希望他依賴他,信任他。


    小鳥遊樹任由團成一團的自己在數據海洋裏沉浮著,身邊由0和1組成的數據逐漸變得柔和,像是溫暖的水流一般將他包裹,讓他不知不覺間完全放鬆了下來。


    是的,他應該要完全信任高明哥的。他應該信任高明哥作為一個成年人的情緒處理能力,信任他的理性能讓那些事情中蘊含的情報得到最準確的處理。


    高明哥不僅僅是他的兄長,還是一名優秀的警部,一個老練的公安。而他一味地隱瞞說不定還會讓高明哥因為缺失情報而作出錯誤的判斷。


    他應該要選擇向高明哥敞開心扉,他應該這麽做。


    ——


    一陣沉默地等待後,諸伏高明電腦屏幕的黑色窗口中緩慢地跳出了一排排的敘述:


    “有一天他們在我的右眼裏裝了一個東西。”


    “但是不要擔心哦,因為隻有剛裝上去的時候有一點痛。”


    在右眼裏,裝了東西。


    那右眼呢?


    蒼白的言語就像一把鈍刀一樣剜進諸伏高明的心口。


    “唔,那就像是一塊圓形的鐵塊,通過右眼眶連接大腦。”


    那孩子甚至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很自然地就將如此殘酷的事實當做普通的傷痛那樣講了出來。


    “我一開始不知道那個東西是用來幹什麽的,還變成幽靈去翻了他們的研究筆記呢,但是都沒有相關的線索。結果差不多過了一年吧,有個代號叫查特酒的大叔接手了我的實驗……”


    “對了,高明哥,那個大叔竟然禿頂哦。就像這樣:”


    字符在屏幕上勾勒出一個搞怪的卡通禿頂實驗員的形象。那孩子真的很努力地想用誇張滑稽的圖像來緩和言語中的壓抑了。


    諸伏高明順著他的意圖輸入到:“看起來確實不像是什麽好家夥呢。”


    字裏行間透著輕鬆,語氣宛如從前的閑聊。


    但在屏幕之外,小胡子青年卻麵無血色。


    “是吧是吧,他可壞了。不過後來他被zero製裁了……但zero是被boss命令了才被迫那麽做的……啊這不重要,我偏題了,總之……”


    光標閃爍著,文字跳躍得輕快了許多,仿佛是小鳥遊樹歡快的語調一般:


    “……總之後來那個家夥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往我的右眼那裏插了一根電纜,然後我就感覺腦子裏就一下子被塞進來了好多信息,差點以為它要融化掉了。”


    那一定很疼吧。一定很害怕吧。諸伏高明緊抿著嘴唇,不敢想象那是怎麽樣的一種痛苦。


    “那個時候我還可惜自己沒法靈魂出竅,不能直接偷跑去看那些研究資料,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呢……結果前幾天他們居然就直接把相關的研究資料都輸給我的腦子君了!”


    “啊,我的腦子君現在叫做bc-kr0223,現在在那個組織裏可出名了!他們高級成員人手一台連接著腦子君的手機呢!”


    “——不過我不是故意要協助他們做那些壞事的,我真的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腦子了……對不起高明哥,我會想辦法彌補的,我可以給你們通風報信!”


    一開始還有些糾結著不想將向諸伏高明傾訴的小鳥遊樹,在打開話匣子後卻一下子停不下來了。他巴拉巴拉地將這幾個月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東拉西扯地講給諸伏高明聽,語氣輕鬆得就好像是在給許久不見的兄長匯報寄宿學校的見聞一般。


    然而諸伏高明卻隻覺得每個字的深處都透著濃重的血腥與黑暗。


    “那不是你的錯,更不是你的責任”諸伏高明僵硬著手指,好一會才在鍵盤上敲出這幾個字。


    小鳥遊樹沒有立刻接話,因為高明哥並沒有給新打出的句子添上一個句號。以諸伏高明的嚴謹,這應該不是一個疏忽……也許隻是高明哥還沒想好應該再說些什麽。


    諸伏高明確實也不知道應該繼續輸入什麽,手指懸在半空,卻遲遲無法按下下一個按鍵。


    他總想再講些安慰的話,但又擔心蒼白的言語讓一切都變得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他長歎一聲,忍不住用手掌擋住自己的眼睛。但那隻持續了幾秒,他很快調整好了自己,將手放下,恢複了如往常一般的麵色。


    “不論之後還會發生多少糟糕的事,我,景光和零君一定會選擇支持和相信你。請一定不要放棄你自己。”


    諸伏高明猶豫良久後輸入了這樣的話。


    光標閃爍著,有什麽字符飛快地劃過又被刪除,反複幾次,最後隻有一個“嗯”字孤零零地冒了出來。


    停頓了一會,字符們猶猶豫豫地拚成了下一句話:


    “高明哥,我好想你們呀。”


    似乎是黑漆漆空蕩蕩不再有字符冒出的寂靜讓網絡後的男孩感到孤獨,他又很努力的在這句話下麵畫出了一隻探頭探腦的貓咪來。


    “高明哥,你如果不知道回複什麽的時候,可以就回一個‘嗯’嗎?因為你如果什麽都不回,我會擔心你是不是已經走掉了。”


    字裏行間都透露著男孩的委屈。


    “好,我不會再不回複了。”諸伏高明飛快地輸入了這句話,又補充道“我下班後就去買一個攝像頭好嗎?這樣你就能隨時看到我。”


    “好耶!”短句後接了一個歡呼雀躍的小人。


    電子幽靈沒有眼淚,真是太遺憾太遺憾的一件事了。


    小鳥遊樹揉了揉自己酸酸的左眼,覺得說出來果然要舒服多了。


    高明哥說的對,因為是信任的家人,所以傾訴後痛苦就被分擔了。


    ——


    ——


    ——作話??·??·??*?? ??


    糾結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詳細描述小樹對高明哥的坦白過程。


    一般來說別的小說裏這種地方都是一句話帶過的對吧,因為前文其實都交代了,再講一遍屬實有點冗餘……


    但是呢,因為我看別的文的坦白局,最想看的往往就是這些一筆帶過的細節,劇情啥的我反而不在意,我就是喜歡看情感對話的那種人……所以為了滿足我對坦白局的xp,這裏對話基本全寫了,一點沒剪……如果大家看不習慣的話自行跳過吧……


    真的不是水,我真的很喜歡看這種……寫的時候就會想,也許也會有給我一樣的同好?……嗯……算不算是另類觀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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