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風箏平穩的方飛起來,才把線軲轆給小寶,說:“小寶,你牽著線。”


    她滿臉燦爛的笑容,把線拿在手裏,仰頭看著在藍天白雲下飛舞的蝴蝶風箏,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我找了樹蔭把她叫過來,在草坪上坐下來,問她:“小寶,開心不?”


    她點頭笑嘻嘻地說:“開心,好開心啊。”


    看著她臉上天真純淨的笑容,那些悲傷的心情也化解了不少,感覺心裏很安寧,似乎已經忘記了莉姐給我帶來的傷痛。


    在斷橋陪小寶玩了一個多小時,雖然吹著風,但天氣太熱,兩人熱的滿頭大汗。看著小寶一臉汗水卻開心的樣子,真不忍心打擾她。


    後來怕她中暑了,才說:“小寶,玩的差不多啦,叔叔肚子都餓啦,咱們去吃飯吧?”


    小寶有點意猶未盡,眯著眼,笑嗬嗬說:“嗯。”


    我就把風箏收了,牽著她的手,在附近攔了車,坐上車,她還抱著風箏,愛不釋手,回味無窮。臉上那天真爛漫的笑容是對我受傷心靈最好的撫慰。


    我問她:“小寶,想吃什麽呀?”


    她笑嘻嘻說:“叔叔,你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麽嗎?”


    我笑著摸摸她的腦殼,說:“知道,肯德基嘛。”


    她笑嘻嘻點頭,說:“叔叔,你真好。”


    於是就在附近的肯德基下車,帶她進去在吧台,讓她喜歡吃什麽就點。點好東西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看著她吃的開心的樣子,我也感覺心裏暖融融的。


    她見我沒吃,瞪著大眼睛惑然地說:“叔叔,你怎麽不吃呀?”


    我想起了以前和莉姐一起帶她來吃東西的情景,回憶便又湧上了心頭,看著她愈來愈像莉姐的樣子,對莉姐的思念又濃鬱起來。


    鼻頭和眼睛發酸,抿嘴擠出一絲笑容,端起可樂吸了一口,說:“小寶多吃點。”


    她很聰慧,見我神色變化,就收斂了笑容,微微皺著眉頭,說:“叔叔,你是不是想媽媽啦?”


    我感覺眼睛好酸,忍不住淚水就要湧出,垂下了頭不敢看她那張純真臉,吸了吸鼻子說:“小寶,快點乖乖吃東西吧。”


    她說:“叔叔,我也想媽媽,不知道媽媽去哪裏了,你能找到她嗎?”


    她天真簡單的願望在現在看來,我實在無法實現,我根本不知道莉姐的去向,現在所有與她有關的人都聯係不到她,我實在無能為力。


    心酸難耐的抬起頭,看見她白嫩的臉蛋上掛著淡淡的憂傷,黑亮的眸子裏水光瀲灩,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小寶,媽媽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她肯定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別想那麽多啦。”


    她抿了抿嘴,垂下了長長的睫毛,吃東西也沒剛才那麽狼吞虎咽的感覺了。


    我的心好痛,原以為已經快要忘記那些痛苦了,可是看見小寶委屈的樣子,就要愈合的傷口又硬生生的張開了。


    她突然小聲說:“叔叔,你要是能做我爸爸就好啦。”


    我破碎不堪的心咯噔響了一聲,這是多麽一個單純的願望啊,我也很想能讓小寶叫我一聲爸爸,有她這麽可愛懂事的女兒,再有莉姐那樣善良體貼的老婆,此生足矣。但現在我美好的願望隻能落空了,一直當做自己女兒的小寶就在自己麵前坐著,卻無力聽她叫一聲爸爸。


    等她吃完了,我整理下了心情,笑著說:“小寶,今天風箏也玩了,叔叔答應你的事情也辦到了,可以回去了吧?”


    她不舍地看著我,問:“叔叔,媽媽不在了,你以後是不是不會再來看我啦?”


    我強顏歡笑騙她:“不會的,叔叔會經常來看你的,你在家要聽爺爺奶奶的話,乖乖的噢。”


    她乖巧的點頭說:“叔叔,我很乖的,那你以後要經常來看我噢。”


    我對她笑著點頭,答應了,但是以後卻再也不會來這個城市了。


    吃完東西從肯德基走出來,看了看表,已經四點多快五點了,離天黑還有三個小時左右。但我看小寶有點累了,就沒再帶她去哪玩,想把她早點送回家去,怕莉姐的爸媽擔心。


    坐上回去的車,小寶靠在我懷裏就眯著眼睛睡著了,那修長的眼角,黑而卷翹的睫毛,小巧紅潤的嘴巴,和莉姐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看見她就能想起莉姐的樣子。


    把她輕輕抱在我懷裏,看著她安靜的睡容。車到了家屬院門口,給司機付了錢,將她小心翼翼的抱下車,生怕吵醒了她。


    她懷裏還抱著那隻紅綠色的蝴蝶風箏,睡的很踏實,沒有醒來。


    來到莉姐家門口,我摁了門鈴。腳步聲在門內停下來,莉姐的爸爸打開了門,見我懷裏抱著小寶,微皺著眉頭說:“小寶睡著了?”


    我說:“玩累了,在車上就睡著了。”


    抱著小寶走進去,說:“讓她躺床上睡會吧。”


    莉姐爸爸把我引進臥室,莉姐媽媽在桌前坐著看書,見我抱著小寶進來,問:“小寶怎麽了?”


    我小聲說:“玩累了,睡了。”


    她起身拉開毛毯,說:“小心點,別弄醒她。”


    我走到床邊,輕輕把小寶放上床,莉姐媽媽拉上毛毯給她蓋在身上,拿起空調遙控器,將溫度調高了一些。


    走出房間,莉姐爸爸給我倒了杯水端過來,說:“喝點水吧,帶小孩子很麻煩的。”


    我微笑說:“沒有,小寶很懂事的。”抿了口水放下杯子,告辭說:“叔叔阿姨,那我就走了。”


    莉姐爸爸挽留說:“小王,再坐會吧,這麽急幹什麽?”


    我說:“叔叔,不了,小寶睡了,會吵醒她了,我先走了,等有時間再來看她。”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已經暗自決定,以後再也不會來這個城市了。


    他說:“那行,你要是有莉莉的消息了就給我們打個電話,我和你阿姨都很擔心她的。”


    我點頭說:“嗯,我知道的,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他們把我送到了門口,看著我下去,才拉上了門。


    走出家屬院,我又茫然了,黃昏的陽光把這個城市照成了金黃色,落在臉上依然帶著毒辣的溫度。陪小寶玩了一下午,渾身早已出了一身汗,粘糊糊的。


    下午的飛機是趕不上了,就攔了車去了西湖邊上的漢庭酒店開了房,上樓去房間洗澡。


    打開淋浴器,當那些冷水沿著頭澆下來時,我感覺已平靜下來的心也仿佛被澆上了冷水,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鏡子裏的自己已經不成人樣,這一個月來,自己滄桑了太多,原本明亮犀利的眼神變得暗淡無光,神色茫然,呆呆的就像個腦子有問題的傻子一樣。


    眼睛又酸起來,嘴唇間有了鹹澀的味道,不知是這淋浴器裏的還是淚水。站在嘩嘩而下的水中,渾身發抖,嚎啕而哭起來。


    次日上午就打飛機回了西安,多麽希望自己坐上的是一輛時光機,能夠返回到過去的那些美好時光中去,然後關掉機器,讓那些快樂能夠永遠停留。


    到機場外的停車場取了車,直接駛上了回老家的公路。


    七月末的田野一片空曠,陽光照在收割後的麥茬上,映射出一片金黃的色彩,一直延續到了天際之間。


    那個小而破敗的村莊出現在了眼前,一座座低矮陳舊的老房子越來越大,像一個個老人一樣孤獨的守望著背後的山巒。


    村口的大皂角樹下坐著很多乘涼的鄉親們,開車經過時,有些人站起來微笑的打招呼,有些人則不屑的瞟一眼。


    我明白自己在村子裏已經名聲大臭,“丟人現眼”、“虧先人”……這些字眼已經是我的代名詞了。


    車在家門口的槐樹下停下,下了車,從後備箱裏提了行李,我就直接走進了家門。


    母親和妹妹在院子裏的屋簷下坐著,自從我和莉姐的事情在村子裏傳開以後,她怕人家說閑話,已經不願意出門了。


    妹妹抬頭見我進來了,起身驚訝地說:“哥,你咋回來啦?”


    母親也抬起了頭,幽幽的看著我,一臉的不高興。


    妹妹見我神色異常,走上前來小聲問:“哥,你咋啦?咋都把行李提回來啦?”


    我鼻子有點酸,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回來在家住一段時間,想休息一下。”


    把行李放在了老房子裏,走出來,走到母親跟前,她頭也不抬,低頭繼續做針線活。


    我蹲下去,說:“媽,我回來住一段時間。”


    她才冷冰冰說:“你還知道有個家啊?咋舍得回來呢!”


    我一陣心酸,壓抑住悲痛的心情,說:“媽……我和她分開了……”


    她抬起頭,皺了一下眉,說:“結不了婚早就分開了!”


    我感覺心酸極了,起身去房間洗了一把臉,就一個人在客廳坐下來,點了支煙抽起來,想壓一下神兒。


    門簾掀開了,妹妹走進來,在我身邊坐下來,小聲問:“哥,出啥事兒啦?為啥和莉姐姐分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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