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她笑笑,說:“嗯,路上開慢點,回去給我發個信息過來。”


    看著她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了,我回到病房裏來,我媽這時不裝睡了,睜開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看。我過去坐下來笑著問:“媽,幹嘛這樣看著我?”


    我媽冷冰冰問:“陳莉走了?”


    我點點頭。


    我媽告誡我:“不要讓她再過來了,等我身體好些就送我回家去,你也趕緊從她那裏搬出來,別再住在她家裏了,你自己就不覺得不踏實!”


    我沒回她這些話,換話題說:“媽,你剛做完手術,就好好休息吧,別想其他事了。”


    我媽氣咻咻的閉上眼睛不再理我了。


    我在她床邊一直坐著到了很晚,醫院走廊裏的燈後來就熄滅了,我也趴在她的床邊睡著了。


    後來我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還以為是做夢呢,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病房裏的光線很強很刺眼,我揉著眼睛扭過頭來才看見莉姐已經來了。


    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扭著酸痛的脖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問:“莉姐,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啊?”


    我看了看手腕她從日本給我帶回來的精工手表,才七點一刻。


    莉姐把食指放在嘴邊說:“噓,小聲點,阿姨還在睡覺。我熬了烏雞湯給阿姨,給你買了幾個包子。”


    她說著把手裏提著的保溫湯堡和包子放在桌上,說:“你吃點東西就回去睡一覺吧,這裏交給我了。”


    我去洗漱池洗了個臉,清醒多了,回到病房裏拿起莉姐買的包子一連吃了四個,舀了一碗烏雞湯一喝,整個人頓時就來了精神。


    莉姐見我吃飽喝足了,就小聲說:“豬頭,你回去睡一覺吧,昨天你照顧了一晚上阿姨,肯定都累壞了吧。”


    說來慚愧,我都不知道自己半夜什麽時候給睡著了,我媽有沒有起來我都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地說:“我昨晚後來趴在床邊睡著了,現在吃飽了喝足了,不困了。”


    莉姐小聲說:“那你也得休息一下的,在這呆了一晚上,就算趴在床邊睡,那也很累的啊,快回去睡一會吧,好不好?”


    她很關心的身體,有些哀求的看著我。我其實也很累很困,在我媽床邊爬了一夜,感覺好像高中那會剛去網吧包了個夜回來,腰酸背痛的。但我怎麽可能讓莉姐一個人留在這照看我媽呢,我怕我不在場萬一我媽對她說什麽過分的話,我在的話我媽至少會注意一點的。


    “真的不困的。”我倔強的說道。


    莉姐看起來有些生氣了,直直的用那雙大大的眼睛瞪著我,努著嘴說:“回去不回去?”


    這時我媽吃力的睜開了眼睛,喊我:“阿博。”


    我忙走到床跟前應道:“我在呢,媽,怎麽啦?”


    我媽伸了伸手,費力的說:“給我倒點水喝,我口渴得很。”


    莉姐搶在我前麵已經把我媽倒好水了,端到床邊,輕聲細語地說:“阿姨,水。”


    我媽看了她一眼,眼神也不嚴厲,費力的伸過來手去接水杯,莉姐見我媽行動不便,就忙扶住她的胳膊說:“阿姨,您躺著,你不方便,我喂你喝。”


    我媽掙紮了兩下,胳膊抬不起來,也就隻能靜靜躺著了。莉姐躬身端著水杯,小心翼翼的送到我媽嘴邊,給她一點一點的喝。


    莉姐喂我媽喝水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媽眼神裏閃爍過了一絲慈祥的神情,也許莉姐這樣對她,讓她有一絲感動吧。我多麽希望我媽能一直用那種一閃而過的神情去看她,那樣便說明她就接納了莉姐。


    莉姐喂我媽喝完水,又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個塑料袋子,解開後取出一條新毛巾,就直接去了洗漱間。


    過了一會她拿著一條濕毛巾來到我媽的病床前,輕聲細語的說:“阿姨,我給你擦擦臉吧。”


    我和我媽同時愣了一下,我真不想到莉姐能想這麽周到,隻能站在一邊看她給我媽細心的擦了臉和手。


    之後又忙著把提來的烏雞湯盛了一碗,端到床邊說:“阿姨,我熬了點烏雞湯,您喝點,對你身體恢複好一點。”


    我媽這時候的眼神明顯變得柔軟了很多,甚至帶著些溫情那樣看了她一眼,說了句讓我感到溫馨的話:“陳莉,我跟你非親非故的,一直在反對你和阿博來往,可你咋對我這麽好呢?你讓阿姨心裏很過意不去的。”


    莉姐聽了這話心裏肯定很甜蜜的,微笑著說:“阿姨,快別這麽說了,你動了這麽大的手術,照顧是應該的。阿姨,您張嘴,我喂你喝點雞湯。”


    我媽的臉上竟然浮出了一絲微笑,雖然轉瞬即逝,但好像讓我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點點的火光,給我和莉姐帶來了無限的希望。


    她輕輕張開嘴,莉姐給她小心翼翼的一勺子一勺子喂完了一碗雞湯,問她:“阿姨,再喝點吧?”


    我媽費力的搖搖頭,說:“不喝啦,你煮的雞湯味道很好,阿姨都煮不出來這個味道的。”


    莉姐謙虛的笑道:“我也是亂煮的,隻要阿姨覺得不難吃就好。”


    我這時見機在一旁對莉姐一番誇讚,說:“每天下班回來都是她給我們做飯吃,幾乎每天的菜都不重要,特別是她做的浙江菜很地道的。”


    我媽看著我眉飛色舞的吹完了,說:“你是想給媽說你現在的小日子過得很舒坦嗎?可是你住在陳莉家會影響人家的。”


    莉姐說:“阿姨,他不會影響我的,再說他一個人在外麵租房子又花錢又住不好吃不好的,我家那麽大,有的地方給他住的。”


    我媽哎了一聲,閉上眼睛睡覺了。


    莉姐又給我說:“豬頭,你回去睡一會吧,這有我就行了。”


    我看到剛才莉姐喂我媽喝水喝湯時那種神情,我知道莉姐一個人在這照顧她應該沒什麽大礙了。就對莉姐點點頭:“那我回去睡會,我會早點過來的。”


    莉姐把我送到了病房門口,把車鑰匙給我,朝我揮了揮手。


    開車回去的路上,我的身體有些疲憊,但是腦子卻很清醒。想到剛在在病房我媽看莉姐的神情,尤其是那一絲轉瞬即使的溫情,就給我了很大的信念。我確信有朝一日我媽肯定會鬆口同意我和莉姐在一起的。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當一個人在平時對你好的時候你可能不會覺得有什麽,但當在你困難時她依然無私的為你幫助和付出,誰能不動容不心軟?更何況我媽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人,有時有些口是心非。


    我和莉姐現在除了住在一起,相互深愛著彼此,再別無其他的關係了。但她卻能毫無抱怨的主動提出來在醫院照顧我媽,還讓我回來休息。我感覺莉姐如果是我真正的老婆,去參加最美兒媳排名一定能得冠軍。


    五一節這幾天假期,我和莉姐就這樣輪流著在醫院照顧我媽,相比於我,她付出的更多,每天回去的晚來得早,還總是熬雞湯做飯帶過來,而我隻是帶著一身去病房裏陪我媽說說話,別的什麽也沒做。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發現我媽對莉姐的態度已經大為轉變,對莉姐和我說話時偶爾還會笑一下,尤其對莉姐,也會主動和莉姐說話了。而她在莉姐的細心照顧下氣色也恢複的很快,臉上也有了血色。


    過節最後一天,我媽看起來渾身不舒服,我問她:“媽,你哪裏不舒服嗎?”


    她皺著臉說:“我感覺胸口上好像有螞蟻爬一樣,很難受。”


    莉姐說:“阿姨,您別急,我給您叫醫生問一下。”她摁響了床頭的按鈕,過了一會醫生進來問:“有什麽事?”


    我起身憂慮地說:“醫生,我媽說胸口感覺像有螞蟻在爬,這是怎麽回事?”


    醫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們一眼,問我媽:“是不是感覺很癢啊?”


    我媽點點頭,醫生說:“那是因為傷口在愈合,所以會感覺癢的,沒什麽事!”說完沒好氣的就出去了。


    莉姐給我媽說:“阿姨,沒事的,忍耐一下,癢的話說明傷口愈合的快。”


    我聽見莉姐的電話在包裏麵滴滴滴的響了,提醒她:“莉姐,你手機響了。”


    她這才注意到了,起身去桌上從包裏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驚慌,拿著手機走到了床邊才接上:“媽,您怎麽打電話來了?”


    原來是她媽打來的電話,我就說看見莉姐的神色有些緊張。


    莉姐站在窗前接電話的聲音很小,我隻聽見她說:“媽,你怎麽來之前也不說一聲啊,那我馬上過去接你,啊?你們已經打車快到家了啊?那……那我現在就回去……嗯,我在外麵辦點事……嗯……”


    莉姐掛了電話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就走過去小聲問她:“是不是你媽媽要來西安啊?”


    莉姐皺眉說:“她都已經來了,和爸爸,帶著小寶現在打出租車直接去我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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