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姐強顏歡笑地點點頭走出了病房。


    我媽見她出去了,臉上的皺紋就擠成一團,蹙著眉頭責備我:“誰讓你把她帶回來的?我給你說讓你們不要再來往了,你怎麽不聽我的話?你想要我的老命啊?”


    我想反駁我媽,看她生病著,壓了壓賭氣的話,說:“您不要在醫院裏這樣說好不好?被別人聽到了不好的。”


    我媽瞪著我說:“你還知道怕別人聽到?怕別人聽到就聽我的話,和她不要再糾纏在一起了。”


    我無奈的搖搖頭,說:“咱回家掛吧,掛完了接著掛的話我再來叫醫生。”


    我把她從床上攙扶下來,提著吊瓶攙著她走出去,莉姐在衛生所的院子裏站著,見狀連忙走過來扶住我媽,她斜睨了一眼莉姐,說:“沒事,你不用扶,我能走的。”


    雖然媽媽這樣說,但是莉姐還是扶著她,上了車,把車開到家門口。


    我和莉姐把媽媽扶到家裏躺在床上。她的眉頭不時皺一下,才開口說:“陳莉,你是和我們家阿博怎麽認識的?”


    莉姐看看我,溫言細語地對媽媽說:“阿姨,是業務上認識的,我公司的裝修設計是他幫我做的。”


    媽媽說:“你的事我大概也知道了,你是不是結過婚,還有個小孩子?”


    莉姐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說:“阿姨,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


    我媽的眉頭緊鎖,說:“王林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比較聽話,交的一些朋友也都很好,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是個壞女人,但怎麽說呢?他現在才二十六歲,你比她大的太多了,再說你也結過婚,帶著一個小孩子,和他在一起很不合適的。”


    我打斷了媽媽:“媽,你別說了!”


    因為我已經看見莉姐的眼眶裏有了淚水的痕跡,知道她心裏肯定很難過。


    我媽瞪了我一眼,繼續說:“我們是農村人家,祖祖輩輩都老實本分的生活著,思想也沒城裏人開放,再說村裏人如果知道了都會笑話我們家的。”


    莉姐強忍住眼淚,那麽一動不動的站著,我對我媽說:“媽,你生病了就少說兩句話吧,有些事我們自己會看著辦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換做是別的女人,也許媽媽這樣說,她早都氣的撒腿就跑了,但莉姐一直那樣忍著,我知道她今天能跟我來家裏,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為此脆弱的內心又不知道要留下多少傷痕了。


    我媽喋喋不休的說了一氣,也說累了,停下來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了。


    我把莉姐叫出去,在門口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心疼地說:“莉姐,委屈你了。”


    莉姐吸吸鼻子說:“沒事的。”


    我給她做出承諾說:“莉姐,放心吧,我不會和你分開的。”


    她欣慰的笑了笑,房間裏好像媽媽醒了,她趕緊進去關心地問媽媽:“阿姨,你怎麽了?”


    原來是滾針了,她趕緊幫媽媽抬起手,把針頭拿掉,用手指幫媽媽摁著針眼,給我說:“快完了,你去叫一下醫生吧。”


    我去衛生所叫一聲來給我媽換了吊瓶,重新紮了針,莉姐就一直坐在床邊照顧著她。


    可能是我媽說了莉姐那麽多,也不好意思接著再說,隻是旁敲側擊的說我們這裏人都好麵子,誰家有什麽事情喜歡風言風語的說,目的還在於讓莉姐離開我。


    中午的時候莉姐獨自去廚房做了幾個菜,打好飯細心的端過來給我媽吃,這一切我全都看在心裏,她為了和我在一起,真的忍受了太多的痛苦。


    隻是我不知道我媽媽看到她這麽勤快能幹心腸又好會作何感想,也許隻能認為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人,但她結婚和生孩子的事實,在媽媽的心裏已經抹不去了。


    到了傍晚,我們等媽媽掛完針了才開車走了。在路上莉姐一直沒說話,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也心情不好,兩人沉默不語。


    晚上我們回到家不久,媽媽又打電話給我,我知道她又要說我和莉姐的事情,就走出去在外麵的花園裏接電話。


    電話裏媽媽還是那種態度,她說:“阿博,雖然今天你和陳莉回來看望了我,她也照顧了我一天,我很感激她,但是你還是盡早離開她,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我和我媽又在電話裏吵了起來,我說我絕對不會和莉姐分開的,我不管她有什麽樣的過去和經曆,隻要她現在是個好女人就行了。


    我媽激烈的說:“你這樣下去會丟完人的,你讓村裏的人看你笑話,戳著脊梁骨說你!”


    我和我媽吵了一陣子,一氣之下掛了電話,坐在花園裏的椅子上抽起煙來。


    莉姐過了一會出來坐在我身邊,說:“剛才又和阿姨吵架了?”


    我歎氣說:“我好煩啊。”


    莉姐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暖和,看著我深深款款地說:“豬頭,我知道你愛我,我們一起這麽久了,你也一直承受著來自同事和朋友的流言蜚語,和我在一起我很感謝你,可是阿姨現在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她身體又不好,你就不要再氣她了,過了今晚我們就分手好嗎?”


    我緊抓住莉姐的手,愣愣的看著他,我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莉姐凝眸望著我,笑中帶淚輕聲說:“豬頭,明天我們就分手好嗎?為了阿姨著想,好嗎?”


    我聽莉姐再說了一遍,心裏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從胸腔裏傳來一陣陣劇烈的抽痛感,我使勁的搖著頭大聲說:“莉姐,不要,不要分開好嗎?”


    她一把就抱住了我的頭,兩個人在夜晚的花園裏,抱在一起相擁而哭。


    第二天當我醒來去上班時,發現莉姐已經在樓下準備好了早餐。我看見她的雙眼紅腫,我的眼睛也很酸。


    昨晚幾乎和她抱在一起沒有睡多長時間,我說服了一晚上她才答應不和我分開。她說她很害怕和我在一起我給不了她一個名分,她渴望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害怕那種遙遙無期的等待。


    我安慰她說不會等太久了,我們隻要能一起麵對來自家庭的阻力,就會很快的。


    其實我根本沒底,不知道究竟這個很快是多久,也許我們一起的努力會沒有結果,那我就永遠不能給她一個合適的名分了。


    媽媽開始反對我和莉姐在一起後,我這些日子上班也很不安心,總是走神。元旦前夕的某天總監把我叫到了房間和我談了談心,說我最近的情緒很低落,對工作也沒以前那種熱情了。末了,他從辦公桌上拿了一份資料過來給我說:“你看看這個。”


    我接過他遞給我的東西看了起來,是一份全國室內裝潢設計創意交流會邀請函。


    總監說:“這是公司收到了一個創意設計交流會的邀請函,在杭州舉行,為其五天,你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就準備去出一趟差,代表咱們公司去參加一下,和全國的同行們交流交流,到時候回來給其他人講講交流心得。”


    總監的委派讓我有點愣,工作三年了,我還從來沒出過差,正好公司收到了這個邀請函,可能是總監看我最近情緒低落才讓給我去的,本來應該是他去才對的。我想想反正最近也沒心情上班,出去浪一圈也好,就答應了。


    那天下班回去我給莉姐說了此事,莉姐一聽是要去杭州出差,興奮地說:“那我也回去一趟吧,我也想回家看看小寶了,我們一起吧。”


    我正想叫她一起呢,我其實想叫了她跟她一起去杭州再見見她的父母,把我和莉姐的關係放在台麵上給他們說,看看他們是什麽反應。


    吃完晚飯,莉姐去洗澡了,我就上樓去收拾去杭州需要帶的一些日常用品。過了一會莉姐洗完澡上樓來見我收拾東西,說:“這麽急收拾東西幹什麽啊?明天才去啊。”


    我說:“我想明天坐上午的飛機早點過去。”


    莉姐笑笑,過來也幫我收拾起來,從衣櫃裏給我取了幾件換衣的衣服下來,疊的整整齊齊的幫我裝進包裏,我所有的襯衫和褲子她每次洗完衣服晾幹後都會幫我細心的熨燙的平平整整掛在衣櫃裏。襪子還有換洗的內褲她也幫我另外裝在一個小袋子裏放進了拉杆箱。


    我問她:“莉姐,你不收拾自己的東西啊?”


    莉姐說:“我沒什麽收拾的啊,衣服什麽的在杭州都有啊,倒是你,去出差,肯定要住酒店吧?”


    我問她:“住你家裏不行嗎?”


    莉姐說:“我爸媽那裏你肯定不會住的,不過我在杭州有一套房子,買了四年了,但很少在住,如果要去的話到了杭州要去好好收拾一下的。”


    我笑道:“那還是住酒店算了,方便一點,反正是去出差,費用報銷的。”


    莉姐輕笑著搖頭說:“你就會占小便宜。”


    我開玩笑說:“我不光會占小便宜,我還會占大便宜,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占了個大便宜,撿了個大寶貝。”


    莉姐開心的笑了,隨後恢複了平靜的表情,問我:“豬頭,去了杭州和我一起去見我爸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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