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禹城一夜入冬,寒潮來襲。


    606宿舍縈繞著冰冷的空氣,寒風從陽台呼嘯而入。


    “我靠,怎麽這麽冷。”曲明暉裹著薄被起身下床,腳底剛碰到地板,便一陣哆嗦,他連忙穿上鞋,走過去關了陽台的門。


    昏暗中,林升從上鋪探出頭,低聲問:“你還有厚被子嗎?”


    曲明暉搖搖頭,蹦躂著回到床上,縮成一團,“沒……天氣預報也沒說今晚會降溫,太突然了。”


    林升拿出手機看了眼,“現在室外氣溫是3度,上來我這兒,咱倆擠一擠,暖和一些。”


    曲明暉嘴快答應,接著又想到林升喜歡自己,這不就是羊入虎口便宜他了麽?


    “還是算了,我穿幾件短袖熬一熬就過去了。”


    林升皺起眉:“你上來還是我下去,自己選一個。”


    “嘖,你真煩。”曲明暉嘟囔一句,偏頭見周舟縮在床上瑟瑟發抖,“舟哥,你還好吧?”


    然而沒人回應,他抖得更厲害了,似乎在抽搐。


    曲明暉麵露慌亂,連忙下床衝過去掀開他的被子,手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肌膚,冷意瞬間傳到手上。


    “天,舟哥!你結冰了嗎?”他推了推周舟的肩膀,依舊毫無反應。


    這時,陳起航和林升也下了床,開了燈,隻見周舟緊閉著眼,麵色泛紫,手腳僵硬抽搐,三人皆被嚇到了。


    陳起航臉色霎時蒼白,快速從床頭拿起周舟的手機,“先通知裴總。”


    好在周舟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


    “我叫救護車,他已經昏迷不醒了。”


    林升第一時間撥打了醫院的電話。


    淩晨兩點,裴言冽從睡夢中驚醒。


    察覺室內溫度的變化,他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周小舟很大可能得凍感冒了。


    他迅速起身換了衣服,剛踏出房門吩咐傭人收拾一些保暖衣物和厚被子,緊攥在手裏的手機便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寶貝舟舟。


    不知怎的,內心忽地騰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快速點了接通。


    “裴總,周舟昏迷了,情況不太好,已經叫了人民醫院的救護車。”陳起航快速說明情況。


    裴言冽全身一僵,握著手機的手當即抖了起來,艱難地回了個“好”字,電話還沒掛斷便往樓下衝。


    阿虎此時在別墅門口守候著,見裴總陰沉著臉周身散發著強烈的煞氣朝自己衝過來,心下咯噔一聲,不用猜,多半是周少爺出事了。


    “上車,去人民醫院。”嘶啞低沉的嗓音明顯發顫。


    裴言冽此時隻穿著薄薄的睡衣,壓根沒受到低溫的影響,率先坐上汽車副駕駛。


    阿虎快速跑過去上了車,沒有多餘的話,在壓抑的氣氛中,腳踩油門,汽車瞬間衝了出去。


    不到十分鍾,汽車停在醫院門口,車還沒停穩,裴言冽便開了門迫不及待地下車。


    碰巧救護車剛到,陳起航和曲明暉他們跟隨著醫生下車,醫生推著病床就朝急救室的方向衝,嘴裏嚷嚷著:“病人體溫降至19度,心跳停止了!”


    一句話把幾人嚇得麵色慘白,連腿都在發軟,陳起航他們隻見裴總穿著一身睡衣,跟瘋了似的追了上去。


    “怎麽會這樣,睡覺前還好好的。”曲明暉直接被嚇哭,被林升領著快步跑進醫院。


    來到急救室門口,卻不見裴總的身影。


    幾人在門口等得團團轉。


    “他下午上課的時候隱約說過頭疼,我沒在意,如果早點發現他的異樣,會不會就沒事了。”陳起航急著出來,連眼鏡也沒有戴,濕潤的眸子盯著急救室的門,呢喃自語。


    “想起來,他洗完澡後坐床上揉了好一會額頭,怪我顧著玩遊戲,沒問一嘴。”曲明暉哭得更厲害了。


    林升紅了眼眶,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啞聲道:“晚上十二點,我下床去衛生間,聽到他嘴裏念叨著裴總的名字,還喊了媽媽。我沒多想,怪我。”


    急救室裏麵,裴言冽站在一邊,通紅著眼死死盯著急救床上臉色慘白的男生,嘴裏一遍又一遍地低喃:“周小舟,一定會沒事的。”


    “滴——”


    屏幕上,心電圖依舊毫無起伏。


    幾個醫生急得額頭冒汗,快速用上除顫儀。


    裴言冽兩手緊攥成拳,整個人已經瀕臨崩潰,顫抖起來,眼眶酸澀疼痛,心髒也抽痛難忍,“周小舟,沒經過我的同意,別擅自離開!”


    “滴滴滴”


    “主任,b1床的患者有蘇醒征兆。”


    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周舟艱難地轉動眼珠子,想睜開眼,費了好大力氣,卻無法掀開眼簾。


    短短一個月,頻繁的鬼壓床,還有旁人的話語,讓他內心生起一個猜測,他此時在未來星際。


    眼皮忽然被人掀開,隱約看見模糊的人影。


    “他是特例,根據聯邦會所傳來的消息,他還保留著這具身體的記憶。”低沉渾厚的男聲清晰傳來。


    “大概不需要等到強製召回,他便能提前蘇醒過來。”


    “主任,那他現在能醒嗎?”女聲帶著一絲希冀。


    “明顯發現他眼皮顫動了。”


    “看他意誌力吧,如果那個世界沒有牽掛的人,他隨時可以醒過來。”


    ……


    “周小舟!”


    他隱約聽到熟悉的喊聲,透著絕望和崩潰,還有他從未聽過的哭腔。


    裴言冽,哭了?


    想到這點,他全身打了一個激靈。


    “經過一個小時的搶救,心跳總算恢複正常。”


    “這是失溫引起的心髒驟停。”


    “今晚天氣太過反常,見鬼了。”


    幾個醫生放下除顫儀,偏頭看向臉色蒼白的男人,“裴總,接下來我們會把人轉去icu看護,您要不先回去休息?”


    裴言冽沒回答他們的話語,邁開沉重的腿,走到病床,俯下身動作極輕地握住周舟溫暖些許的手,提起的心總算放下,啞聲道:“小舟,怪我欠考慮,讓你受罪了。”


    周舟指尖微動,想抬手摸摸他的頭,手卻軟綿無力。


    【裴言冽,你哭了嗎?】


    【無端端來這一出,天要亡我。】


    【想不到我周舟命大,熬過來了。】


    裴言冽聽到他的心聲,心髒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他寧願受罪的是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無能為力地看著自己愛人一腳踏入黃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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