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嶺關隘寒意濃,寒宵劍氣摧兵鋒。


    月色映襯的梅關之下,秦修帶著秦疏弦、北魁仨人堵在了關樓之前。


    幾具被死在寒宵劍氣下的屍體傷口處沒有絲毫血液流出,殘肢猶如久置冰窖之中,直挺挺地躺在了三人山道的石階之上。


    望著關下山道那用一根根火把接起停滯不前的長龍,秦疏弦眼神迷離,不時打著哈欠。


    “哥,樓上還沒談完嗎?要真不行打過再說,反正都是群烏合之眾,見點血估計人就散了。”


    北魁也是第一次應對如此大場麵,心裏難免犯怵,不免打起哈哈:“秦師妹莫要急躁,雖說我們憑著地利,這些人一時半會兒攻不動關樓,時間一長難免會要出岔子。”


    這次秦修心中倒是頗為讚同秦疏弦的意見,但也沒主動出手,而盡力保持著克製:“楊前輩沒下令,不要旁生枝節。疏弦,你也在軍中待過,要懂得聽從命令!”


    畢竟萬一動起手來,死的人太多,那位「良家帥」日後也不好和朝廷交代。


    而關樓上的瓦房內,劉拓看著麵前那身花青長袍,麵對這位多年未見的老友,神色淡然。


    楊恒晨推出一盞茶,說道:“劉大人不好好在東宮待著,大老遠的到這偏遠南國來,倒是頗有閑情雅致啊!”


    “大帥,如今嶺南形勢不明,在下此番也隻是想替陛下和太子盡一份綿薄之力而已。”


    “我這次南下,受陛下欽點,照這麽說你是信不過我呢?還是信不過陛下?”


    “在下不敢!”


    當年都是胡秉業麾下之人,劉拓那點心氣,楊恒晨自然清楚。


    “不敢?不敢那就滾吧。回去以後告訴你那主子,以後做事機靈一點。陛下不忍降罪,不代表這罪不會罰到他頭上。布衣之怒,也不過是血濺五步而已。你倒是猜猜到時候這天下有多少人願意為他身披縞素。”


    “大帥的忠告,在下銘記在心,回去後定當一五一十地轉達給殿下。”


    劉拓咬著牙,悻悻退出了瓦房,山道上寒風拂麵,心中決心已下。


    良家帥?無非就是那成帝李息的一隻狗罷了。待到來日,定要廢了這「良家子」衙門,一雪今日之恥。


    ......


    將人送走,看著關隘下的人潮漸漸褪去,秦修算是鬆了口氣。


    “楊前輩,接下來要去哪兒?”


    “去韶州,見見這次行動的功臣!”


    幾人翻身上馬,披星戴月,奔赴那山下燈火閃爍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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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林寺內,空漠寂然。


    一眾人受傷的受傷,昏迷的昏迷,隻有寺中的幾位禪師口中嗡嗡地傳出誦經之聲,撫平眾人的心神。


    奔走在傷員之前的閻羅縱使聽著心煩,但也沒有開口抱怨,好歹也是人家一片心意。


    雖然沒什麽用。


    ......


    大殿的火盆前,幾人圍坐,一夜驚魂,此刻眾人顧不上困意,討論起了眼下的局勢。


    而看著這韶州城中更是一片靜謐,李不二也猜出了些許端倪。


    “看來左護法姍姍來遲,已將城中百姓安置妥當了。”


    莫聲擺了擺手,不敢邀功:“也是多虧了淩雲閣這位閻羅先生,若無他帶來的解藥,這城裏中了蠱毒的人怕是難逃一劫。”


    從一旁走過的閻羅倒是也不願領這個功:“你還是謝謝你們家聖子吧。”


    “要不是他早早的傳信求援,我這會兒估計還在藥廬裏打哈欠呢。而且準備的還挺周全,連解蠱的人都安排好了。”


    “不然去韶州城裏挨家挨戶地把這解藥送進百姓嘴裏也要耽誤不少時間,這一耽誤難保不會出人命。”


    聽到閻羅說起這個,胡越也明白該是宇文舞帶著孟箐寨主已經到了城外。


    “閻先生謬讚,若不是您遣明己他們南下追尋這蠱藥的蹤跡,我還真想不到請您下山。”


    得知百姓無虞,李不二才算是放下了心,接下來就是要找官家的麻煩了。


    “左護法,那些被裴匡拉攏的官員可知他們身在何處?”


    莫聲搖了搖:“這個您得問另一位大人了。”


    “嗯?”


    李不二思緒一轉,立刻明白莫聲所提之人是誰,而此刻她已默默地走進了寺廟大殿。


    荀小白柔聲道:“殿下幾日不見,看著又滄桑了幾分。”


    李不二苦笑一聲:“荀姐姐就不要打趣我了。眼下城中形勢如何?”


    “殿下放心,城中那些前來投效的官員多數已經認罪乞降,有些不長眼的也已盡數伏誅。至於他們帶來的那些士卒也已經被萬民教那位聖女大人和帶來的教眾鎮壓了,至少今夜殿下您可以安然入眠了。”


    荀小白轉過頭倒是試探性地問道:“聖子,不打算去主持大局嗎?”


    “不了,他們做事不用問我。”


    想到這兒,胡越又提醒了一句:“前輩,先前曾有「良家子」在四會縣告知在下,裴匡已向外求援,他們在江南西道的勢力有所行動,若是需要抵禦援兵,還需早做準備。”


    聽戴著麵具的胡越仍喚她作前輩,荀小白倒是會心一笑。


    “放心,你那一封信,請來的可不止閻羅先生,「良家子」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梅嶺上的那堵城牆雖算不上雄關,但有我們大帥與淩雲閣「乾門」門主親自鎮守,也可算的上是萬夫莫開了。”


    “秦修也來了?”


    將體內的毒血逼出大半後,此刻的路軒麵色有些蒼白,不過聽到這個好消息,臉上凝重的神色也舒展了開來。


    此刻一直躲在暗處的萬千,見風波已平,此刻才施施然地走回了大殿之中:“看來今夜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閻羅卻是一把將萬千薅了過去:“你小子來的正好,剛剛外麵沒見你出力,現在過來給我打打下手。”


    萬千卻是嘿嘿一笑,隻要不讓他拚命,什麽都好說。


    “閻羅前輩來得晚,自然沒看清。萬兄他方才的飛針打穴不可謂不精準,在下可得好好謝過才是。”


    而方才戰鬥中的那一針,胡越可沒有看漏,仇樓那一刀要是落下來,自己也怕是不太可能安然坐在此處了。


    “打穴?你小子還看來在「坎門」也學了些東西,”閻羅臉上一喜,扯著萬千便往暗室走去。


    “來來來,這些和尚念得我心煩,手下不穩!你來給輕雪那妮子的手施針!”


    “可男女授受不親啊!”


    萬千心下一驚,但驚恐的原因可不是嘴上說的這點。


    閻羅依舊不依不饒,眼神中滿是玩味。


    “這是救人!醫者仁心懂不懂!什麽親不親的!”


    “別呀,閻師傅,這殺人和救人是兩碼事兒!萬一失手,有人會打死我的!”


    “怕甚!會認穴就行,再說你這皮糙肉厚的,挨那小子一刀也沒事!”


    兩人拉扯間,言語漸漸蓋過了誦經聲。


    雖未指名道姓,但一旁的胡越知道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閻羅先生,還是我來吧!包紮施針在下還是會點的,總比這位萬公子手下有分寸。”


    但說不擔心也是騙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戴著麵具的他還是跟了上去,順手把半個身子鑽進暗室的萬千提溜了出來。


    幾人會心一笑,隻有李不二看得雲裏霧裏的。


    “看來這位聖子會的還挺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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