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涼,宇文舞靠在長椅上扶著腮幫,一臉興致缺缺地看著胡越:“有必要嗎?就不怕人誤會。”


    胡越冷哼一聲:“放心,給二哥幾個膽子他也不敢亂說。”


    “那說吧,幹嘛這麽緊張兮兮的。”


    胡越摘下麵具,擦去裏側凝結的水滴,在桌案前來回踱步,一番考慮後還是把話說出了口:“得對裴匡提前動手了,信王那邊引來了詔疆的增援,孟箐姑娘既然是自己人,那對方顯然就是另一個部族了。”


    “所以你是覺得白蠻也有可能會插手此事?”


    胡越雙眼微眯:“八九不離十,不然「良家子」沒有必要特地來提醒。”


    宇文舞的臉色難得露出一抹陰沉:“可胡越,要知道除惡務盡,縱使讓他們等來了增援,這一戰再難打,我萬民教可不怕犧牲。裴匡那邊集結人手還要一段時間,但各州官府都已經做出了行動,我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而放棄如今這麽好的局麵”


    “我知道!可秦王還在他們手上。”


    宇文舞眉頭一挑:“哦?之前也沒看出來你這麽在乎那位秦王殿下,而且不是說有你那路軒師兄在,無需懼那些陰損手段嗎?”


    “現在情況不一樣,鬼知道那毒寨有什麽手段!”


    見勸不動宇文舞,胡越心急,雙手重重地拍著桌案,兩道眉毛都要鎖到一塊去了。


    他當然知道以路軒的功力,尋常毒蠱對他起不了太大作用,雲笑有玄門道家的內功或許也不用擔心,可同行的其他人怎麽辦?


    徐鳳平一介書生,說是六藝精通,說白了隻會幾招花把式,也就是平日裏用以強健體魄而已,人學儒家的!總不能和那些發了狂的人講道理吧。


    萬千有幾斤幾兩他也清楚,「坎門」的功夫也不是以正麵應對見長。


    而以顏輕雪的性子,遇上麻煩也肯定不會避走退讓的。


    何況隊伍裏還有平豐鏢局的一眾鏢師,他們本不該參與進此事的。


    自己讓明己帶著那封求援信回淩雲閣救助。就算腳程再快,這一來一回也需要不少時間,能不能趕上尚不可知。


    屆時戰端一啟,整支隊伍不說全身而退,還能不能苟活都是個問題!


    “冷靜點,”宇文舞起身拍了拍胡越的肩膀,柔聲道:“事關重大,都得先向教主爹爹先通報一聲吧。真要動手,雷州那邊右護法安排的物資補給也得跟上,這都要時間。”


    “抱歉,是我失態了。”


    冷靜下來的胡越在幾案前坐下,開始動筆給教主寫信。


    “我知道,師出同門之人危在旦夕,而且那支隊伍中還有對你很重要的人。關心則亂,人之常情。”


    胡越沉默了片刻“......算是吧,你怎麽知道的?”


    “我又不傻子,那天夜裏,那位姑娘看你的眼神,我可都看的可都是一清二楚。隔著麵具,一兩句話的功夫就認出你來了,你要是不承認,那我就是真的看不起你了!”


    說到這個,宇文舞還故意,閉上眼好好回想了一番:“嘖嘖,那身段氣質,真看不出來你這個呆愣小子哪來的豔福。”


    聽到宇文舞言語間的調笑,胡越也隻能兀自苦笑:“算是共患難吧,我欠她條命,這輩子是還不完了。”


    聽到這話,宇文舞眉梢微垂,目光倏然渙散,兀自神傷:“難怪,下元那天我請你留下,你卻是說什麽也不肯。”


    胡越放下筆,趕忙辯解:“聖女,這與她無關。”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要去做的事。”


    還說如此,胡越這下意識的袒護讓宇文舞不由得是雙眉一蹙,黯然神傷,笑歎聲中帶著自嘲和羨慕。


    “真好啊,無所羈絆,她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像我得管著這麽大一個萬民教,脫身不得。要不是這兒放心不下,我也想跟你上淩雲閣去。”


    胡越搖了搖頭,又提筆繼續寫信:“聖女說笑了,真讓你選,你會走?”


    宇文舞卻是不假思索道:“不會,我可不想成天待在山裏做山民!”


    “我猜也是。”


    “看來你也不是個榆木腦袋嘛!”


    宇文舞看著眼前的少年從相識以來的漸漸成熟,腦中不免幻想,要是二人能早些遇見,是不是自己在他心裏占的位置是否能更大一些。


    宇文舞突兀地問道:“胡越,相識一場,也算是朋友了吧?”


    胡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恩,當然是。”


    “以後私下就別老是喚我‘聖女’聽著就別扭。”


    胡越手中紙筆不停,他不是不知道眼前佳人的心意,而下元當日他既已表明了心意,自然不會動搖,一個稱呼而已改變不了什麽。


    “那叫什麽?你說一個,我聽你的。”


    宇文舞趴在桌前,一手托著腮幫,一雙明眸看著胡越:“我也沒大你幾歲,叫姐也不太合適,都喊老了。不如你和爹爹一樣,喊我‘舞兒’怎麽樣?反正前麵那個姓我也不稀罕!”


    她宇文舞可不是什麽輕言放棄的人。


    而胡越聽著這話,手中筆鋒一頓,言語間故意流露出了不常見的不耐煩。


    “好好好,舞兒姑娘。”


    見胡越這般故意敷衍,宇文舞脾氣也是上來了,倒豎起眉毛:“不是舞兒姑娘!就叫舞兒!”


    胡越抬眼,見自己敷衍不過去,癟了癟嘴,隻好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麽?不稱姑娘,難不成還喊你公子?”


    “姓胡的!你他媽......”


    ......


    營帳外,郭義正盡忠職守地放哨,緊繃的五官微微抽搐,讓他的表情看上去頗為滑稽,但他已經盡量讓自己保持著他自認為若無其事的神情了。


    此刻他的心中正一遍又一遍的反複默念著: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絲毫沒注意到一旁火急火燎趕來的鄭三。


    “二哥?二哥?聖子在裏麵不?喂?......他媽的!”


    急不可耐的鄭三也不清楚眼下是何情況,索性將帳幕一掀,而映入眼簾的則是衣衫不整、麵若桃花的宇文舞帶著一臉的怪笑,將胡越壓在了營帳的幾案上。


    眼前的場景讓鄭三的心中那高高在上的聖女形象徹底崩塌了。


    而極具衝擊力的畫麵讓他根本沒注意到其他多餘細節,半步都未踏入營帳,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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