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車外兩人整天就這麽你一言他一嘴的吵著,坐在車裏的胡越就沒有這麽好受了。


    一整個上午,他都在閉目運氣。


    在同乘一車的林紓眼中,此刻的胡越渾身青筋凸起,皮膚漲紅,身體各處不間斷傳來的疼痛使得他麵目猙獰。


    而冷汗直流的胡越已經顧不得自己的表情管理,自己隻能感受到眼下他體內的氣勁正不受控製的照著《六合訣》的心法路線運行。


    體內的氣勁生成流轉之時,每經過一處分支的經脈時都會照著老鍾頭教給自己的“吐納法”對各處經脈進行一次衝擊,直至經脈末端方才慢慢回流。


    照理說,自己在完成《六合訣》第二重的“氣貫任督”後,第三重本該是通過積蓄氣勁,讓自身的氣海和靈台逐漸擴張使其到達極限,以便容納更多的氣勁,這樣方可進行更為持久的修煉和戰鬥。


    這正對應著其他正常內功前期築基時流程,不過正常體質隻需要擴張氣海,而《六合訣》還需要擴張靈台。


    可眼下的情況是氣勁在衝擊筋脈,這已經是直接開始了《六合訣》第四重時才會練到的鍛體。


    二者並行已經相當折磨,而更讓胡越無奈的是:這鍛體的流程也不是《六合訣》中描述的內容。


    任何功法,無一例外都是從任督主脈開始錘煉,從而提升經脈韌性,盡可能的提升氣勁在經脈中運轉的速度,既是對實力的迅速提升,也是為各自功法不同側重的修煉打下基礎。


    而對於細枝末節的經脈別說鍛體錘煉,哪怕是極為精妙的功法,也隻是對於部分經脈進行鍛體,尋常武學就連提都不會提一嘴。


    但眼下他無力自控,隻能強撐著衝擊筋脈的劇痛,盡量將回流氣勁納入靈台之中用於擴張。


    一上午的時間過去,隨著靈台的擴張,胡越體內那不受控製的氣勁才勉強平息下來。


    而睜開眼,他便看到林紓驚恐地側坐在一旁,下意識將一臉驚恐失神的阿梓護在了身後。


    見胡越睜眼,林紓才敢怯生生地開口:“胡大哥,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練功出了點岔子。”胡越順了順氣。


    “可剛剛你樣子很嚇人,胡大哥你這功法不會有問題吧?”


    意外的關心讓胡越的神色也平和了下來,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苦笑道:“沒辦法,我現在沒得選,不奢求更多了。”


    “淩雲閣能人這麽多也沒辦法?”


    “淩雲閣裏的是人,不是天上謫仙,很多事情也隻能靠自己去改變。”


    聽到胡越的說法,想到仇人此刻正好好的跟在車後,林紓的臉上也染上了愁苦。


    “自己改變?我又能改變的了什麽?”


    見林紓又開始自怨自艾,胡越也隻能盡可能的勸解。


    “我知道,外麵那人是阿梓的殺父仇人,但村子裏還有很多疑點柳大叔生前沒來得及告知,必須要從那人的嘴裏知道整個事情的樣貌。”


    “所以就不殺她了?”


    對於林紓,胡越自然同情,但事關重大,他也隻能耐心勸解。


    “帶她回閣,是要知道她做了什麽?渡口為何而建?受誰指派?何人參與?村民下落?這些都還沒問清楚,現在就這麽把她殺了,難道問題就解決了?她背後的勢力還會找到下一個人繼續做同樣的事情,那到時候這世上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你和阿梓。”


    “那阿梓的仇呢?如果那女人把惡行都交代了就完事了?”


    “如果她有心歸正,對自己所行之事做出了彌補,淩雲閣也不幹過河拆橋之事。但你們與她的私仇同樣也不會有人幹預,想複仇,得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胡越又猶豫了片刻,思量後還是把話說出了口:“林紓,強行去做任何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最後受傷的往往隻會是自己。想複仇,你現在還沒這個實力。”


    林紓聽到這兒眼中發狠,瞪向胡越。


    “說的輕巧!”


    “輕巧嗎?你以為我沒有嚐過你現在的滋味嗎?衝動,魯莽就能複仇?這隻會讓事情更加麻煩!若非我足夠幸運,指不定已經死在路邊喂野狗了。”


    胡越也不慣著他,自己這個“過來人”最能感同身受,對於眼前這對苦命人,胡越不想他們再重蹈自己的覆轍。


    車輪滾動,看著林紓神色絲毫沒有動搖,胡越也微微歎氣,隻能將自己的遭遇一一向林紓訴說。


    話開了頭,胡越越說心裏是越難受,若不是真沒了辦法,他也不想拿自己說事。


    而且意識到自己況且如此,真的很難想象,輕雪那如此要強的性子那天向自己傾訴衷腸時到底是什麽心情。


    “林紓,記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認清楚方向,再走好眼前的路。做人要懂得屈伸!”


    等胡越把自己這點事說完,林紓低著頭陷入了沉默,而身後阿梓更是直直地盯著自己。


    眼見多少起了點作用,胡越也把話說到頭了,掀開簾子出了車廂。


    北魁還是一樣話沒個停,但在車外聽得最為真切,轉頭便問:“聊完了?”


    胡越雙臂枕著腦袋,靠在車廂兩側的木軫上,長出了口氣:“盡力了,至於他們怎麽想也由不得我。”


    “對了,那天城外竹林,你和顏輕雪遇襲的事......”


    “路軒師兄和我說過了。”


    胡越沒有多說,北魁也明白了他的態度,臉上的神色也好看許多:“你也別怪黎彥大哥,自當年被和寇襲擊之後,姐姐那一輩死的死,隱退的隱退,他是為數不多還願意留在幫內的人了,對於船幫肯定是有感情在的。”


    “你姐姐那一輩?實力這麽差嗎?和我一對一到最後還得嗑藥?”


    胡越也是疑惑,那天最後若不是顏輕雪出手,黎彥衝動之下隻怕是要一頭撞死在自己的刀尖上。


    自己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地,黎彥這個輩分擺在那兒,即使功法有差距,隻要循規蹈矩地修行,光是多年精煉氣勁的爆發力,起初自己替顏輕雪擋的那一刀就該死了。


    “原本黎彥大哥天賦可謂出眾,可自那次和寇襲擊以後就留了暗傷,實力自然也是一落千丈。好像是前幾年路過嶺南時受過詔疆裏一位高人的救治,得了一方奇藥才得以繼續練武的。這些年那藥一直沒斷,能恢複到現在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奇藥?”


    聽著北魁的描述,胡越是越想越奇怪。


    自打入閣以後,他也跟著閻羅師傅學了不少藥理知識。


    若人根基有損,輔以藥物調理,要等身體完全恢複後再開始重新修煉內功——這一點閻羅曾與他提起過,早些年在秦修師兄的身上證實過。但黎彥在修煉過程中卻從未停藥,這種調理方式實在詭異。


    不過北魁願意把話講開了,胡越自然也沒有必要對這個疑惑藏著掖著:“北魁,有機會你讓黎彥舵主來閣裏一趟,他的藥可能有問題。”


    北魁是又喜又疑:“這......可閻師傅不是不替外人治病嗎?”


    胡越笑了笑,自己三天兩頭往藥廬裏跑,可太了解那位的古怪脾氣了:“但那藥他會感興趣,閻師傅也就看著麵凶,真來了興頭,治病也就是順手的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良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挽蒼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挽蒼風並收藏不良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