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安排完這次弟子們分組的杜狼毫正愜意的在自己屋中擺起了茶陣。


    卻見路軒推門而入便將手中的信紙往杜狼毫麵前的桌上一拍,厲聲發問。


    “杜師叔,這合適嗎?”


    這一拍讓杜狼毫的心都不免顫了顫,倒不是怕路軒這位“首席弟子”發脾氣,心疼的這桌子可是他花了大價錢才討來的,這才剛從瓊州運過來就被來了這麽一下。


    不過看平日裏路軒哪會這樣和自己說話,這次確實有些意料之外,他杜狼毫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人,臉上自然看不出有什麽情緒,開口反問道:“怎麽,有什麽意見嗎?”


    “那有可能是和寇,不是什麽市井小蟊賊!一小小漁村裏能出現疑似和寇的蹤跡卻是至今才知曉情報,其中必有蹊蹺。此等事態怎會隻是派北魁、胡越兩位師弟和秦師妹前去調查呢?我不同意!”


    “這事兒該找你師父說,雖說是我全權安排這次的任務分配,但這倆是作為考校,出題人隻能是他這個做閣主的。”


    路軒沒多想,抓起信紙轉身便走。


    杜狼毫心疼地抹了抹桌上的掌印卻沒抹掉,嘴碎勸道:“得了吧,你什麽時候見過你師父出爾反爾的。再說隻是調查,這不還安排了秦修跟著嘛。出不了岔子。”


    “不行,我也得去!而且考校一回事,但也不該隻派他們三人去,事關重大豈能這般輕率?”


    顯然路軒氣憤的並不是擔心這一行人的安全。


    論實力,對於即將接任「乾門」的秦修,他毋庸置疑,但真正讓路軒放不下的是那漁村的真實情況。


    杜狼毫也明白,但依舊堅持勸說:“路軒,這次是針對他們的考校,不是針對你的。別忘了,今年過完你就出師了,以你師父的作風,眼下若是再違他心意,等到時候免不了要再受些考驗。”


    路軒沒再多說,收起信紙麵無表情地走出了房門。


    對於他而言,考驗什麽的無所謂,反正他這個做師父的沒明說,那也不能怪自己這個徒弟不守規矩了。


    ——————


    白鹿城內今日是異常的熱鬧,街上的商販絡繹不絕,就是比起每月一次市集那是隻多不少。


    淩雲閣弟子隻要是大規模地領命下山,城中百姓大多都會提前幾天得到城中官府的消息以便準備物資以供弟子自行采買。


    而對此城內衙門往往會對此加以限製,並在事後對盈餘的貨物進行統一收購。不然大量貨物湧進城,對周邊村莊的民生多少都會有些影響。要管理一座城池,官府辦差的人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但這次卻與往常截然不同,因為就在前些日子淩雲閣剛剛將白鹿城裏“清掃”了一遍。如今這般人潮湧入城內,保不齊就又有人借此機會混入城中。


    所以此時也正是衙門差役最為緊張的時刻。


    比如武易,此時本應守在城門的他脫去了吏服,正坐在街邊的茶鋪裏舉著空杯,視線時不時地瞟向不遠處一個身著錦緞的商人。


    雖說一個穿著花哨的商人放在平日裏的白鹿城也不算是少見。畢竟除去淩雲閣的名聲,這裏還是越州東南出海的必經之路,江南道這一片除了北邊的寧海港以外也就剩白鹿城東南邊的洞灣設有大型海港了。


    但是看看眼前這位,麵相看著有個三十五往上,身形卻是極為勻稱,就連武易這個淩雲閣出來的都挑不出什麽毛病。


    按正常人來說這個年紀身材已經開始走樣了,更別說平日裏缺乏鍛煉的商人。而且正常商人入城無非就是領著隊伍采買物資或者找個客棧落腳,但這位自入城便脫離了商隊,對於這一整條街道上的店鋪都毫無興趣,東張西望的似是在尋人。


    如果是正常的尋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路人問問,但看這位神色急切誠惶誠恐的,一路上卻絲毫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


    有問題!


    武易也不再多想,緊隨其後,趁著這人走到了一處尚且僻靜的地段後,在路人一眾詫異的目光中,飛身一腳便將其踹進了巷道之中。


    不過這是在白鹿城,發生這種事也是司空見慣,街邊和城中差役熟絡的老商販在詫異之後甚至還會搭腔打趣兒。


    “小武爺,您這不穿吏服我差點沒認出來,今個兒又逮到什麽犯人了?”


    “老劉頭,別啥事兒都打聽,下次我帶兄弟們來給您捧個場。”


    武易也沒端著架子,笑著打了聲招呼。


    老劉頭也識趣兒應了一聲:“得嘞,那到時候我可得準備準備,您先忙。”


    武易在桌上留下倆銅板,便立刻起身竄進巷道,照麵一個擒拿手便將那人壓在了牆上。


    “老實交代,哪的人?別讓我帶你到衙門,白鹿城的地牢可不比京城的天牢舒服。”


    “衙......衙門?你是誰?”


    “你管得著嗎?說不說!”


    “說什麽呀我說!我腰上錢袋裏有塊牌子,你看看再說話!”


    武易有些驚奇,這人說話底氣這麽足,還真不像是以往那些被他逮到的細作。但他也並未放鬆警惕,從原先一手掐脖一手壓肩的姿勢慢慢換成單肘,空出一手向這人的腰間摸去。


    但在手伸進錢袋摸到那塊牌子後,武易臉上的疑惑漸漸成了尬笑,壓人的手肘也鬆了幾分力氣。


    一塊雕刻方勝紋的木牌不算什麽,但是一旦這塊木牌上還嵌上了玉石雕琢的數字時,那意義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這樣的名剌在大同朝,是僅有南北商行的執事獨一份兒的。


    “這......這個,晚輩武易失禮了。”


    武易鬆開手,連忙退了幾步後躬身行禮。


    “算你小子還算有點眼力見!”


    武易難得收起平日裏的散漫隨意,撓著頭訕訕笑道:“您萬十三先生平日不常露麵,為人也低調,我們這做小輩的也很難記得住呀。”


    “誌不在此嘛!”


    “那今天光臨白鹿城是......?”


    “和你聊著差點把正事忘了,我來找我兒子的!”


    “令郎?您是說萬千師弟?”


    “對!那小子現在人呢?我得告訴他這幾天不要出城!”


    “為何?十三先生,前些天閣主已經安排了弟子出城巡查,今天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歐平笙那混蛋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咳咳!注意措辭,十三先生為何此等失態?”


    “朝廷禦北的軍隊年底開拔,嶺南的道府為了保證軍餉供應,臨時增稅,搞得是民不聊生。近日來再加上萬民教的煽動,都已經有難民流寇竄到泉州地界了,旁邊稠州城現在已經是全城戒嚴。據說「良家子」的大帥都在那裏坐鎮了。別家弟子我管不著,我萬十三麵子沒這麽大讓他淩雲閣閣主收回成命,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


    武易有些詫異,這種事情以往不是沒有,最近南邊的情形他也從來往行商的口中有所耳聞。


    但也遠沒到萬十三口中這般嚴重,況且一般的動亂,災民們的第一目標往往就是當地州府。如今別說是加急的通報,甚至連當地府兵都絲毫未動,怎麽會有災民進到江南道的地界?


    “十三先生,此等事端閣內並未通告弟子。若確有其事,我領你上山通報閣主。我們淩雲閣必然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可以以南北商行的信譽做擔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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