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4年4月6日)


    河和他們行走的岸上空間變得越來越陡,有的地方,波曆和海浪需要拉或者托兩個女孩子一把,有的地方,由於河水飛濺的原因和不時有河水湧到岸上的原因,由於河岸有時候跟河麵幾乎平了,或者說高出不多,路變得很滑很泥濘,幾乎每個人都滑倒過。這裏說幾乎,是因為不包括波曆。波曆好像應該感謝他身體裏運動員素質的混合基因。不用說,他們在一定的意義上已經變成泥人了,即使是像他這樣沒有滑倒過的,身上也有了很多泥土。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有放棄或者說停止的跡像。他們每個人都在拚命。


    在這裏走路,不是那種舒適的旅遊。說是拚命並不為過。


    河道和他們的路向左拐去,彎度很大。走了一段後,已經看不見山下他們的村莊了。


    然後,波曆幾乎叫了起來,在他幾乎叫起來之後,娜拉和若雪都叫了起來。


    她們叫起來以及他幾乎叫起來,原因是:他們麵前出現了世界上難得一見的景觀。


    他們來到了一個湖邊。這裏的水麵比下麵寬了很多,不是一般的多,他估計,寬度有上百米,後麵更超過了百米,縱深有三四百米,四周或者說三麵圍繞著的是高聳入雲的山壁。他們能夠行走的路到這裏也算是到了盡頭了。前麵十來米處就是筆直的山壁。


    湖的周圍,那些山壁上,遠的近的,有許多瀑布落在湖裏。奇怪的是,沒有一道瀑布是從山頂上落下來,而都是從半山腰裏的什麽山洞裏湧出並落下,以致這個湖靠近山壁的地方霧蒙蒙的。可是,湖麵不僅寬闊,而且平緩。湖水是翠綠色的,像是高品位翡翠的顏色。


    簡直是個童話世界,若雪讚歎著。


    太美了,海浪附和著。


    可是,對麵都是山壁,娜拉提出了疑問。她的意思當然是:即使到了對麵,也上不了岸,因為無岸可上。


    波曆說:那邊好像有一片平地,雖然那塊平地不是很大,但正好是在靠近下坡的地方。


    海浪說:可是,怎麽過去呢?


    若雪說:我會遊泳。


    娜拉說:我也會。


    她們倆的話音還沒有落地,湖麵上發生了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兩隻海鷗在水麵上掠過,很爽很親密很賣弄它們的爽和親密的樣子。


    忽然,平靜的翡翠般的湖麵竄出兩條怪物,分別一口咬住了那兩隻海鷗。在它們重新落到水麵上的時候,許多條同樣模樣的怪物出現了並且一窩蜂地湧了上去。那兩隻海鷗被撕咬成了好多塊,它們的羽毛在飄著和漂著。


    天哪!若雪叫喊著。


    海浪說:就是那種蛇。


    娜拉說:明明是魚,是帶魚。


    他們都看清楚了,就是那種長著帶魚模樣的蛇。


    波曆說:到底是魚還是蛇呢?


    奇怪的不僅是它們的模樣,還有它們的吃食方法。它們不像一般的蛇那樣吞食活物,而是連咬帶吞,先咬後吞。它們的嘴張開後還真的很大,大得嚇人。


    不行了。波曆想。他知道,他們幾個人也一定是這麽想的。


    想要靠遊泳到達彼岸去,這個希望已經徹底的破滅了。好像是聽到了他們的想法,海鷗和帶魚蛇給他們做了一番演示,以示告誡。


    海浪繼續向北走去。若雪也跟了過去。再向北十幾米,那就是山壁了。一直到山壁那裏,大約五、六米寬的河灘長滿了高高的水草。海浪回頭叫著:小心看著腳下!


    那是什麽?若雪叫了起來。


    波曆和娜拉跟了上去。


    最震驚的是波曆和娜拉,因為他們在這邊即右側的山壁上看見了他們曾經見過的崖刻,即他們在二區的海灣那裏見過的d2o1v2,三個字母加三個數字。


    他們還沒來得及表達震驚,若雪又叫了起來。


    這回引起若雪叫喊的,是一塊木頭,不是倒下的樹幹,而是一塊木頭,在水草裏露出的一塊醒目的木頭,顯然是人工的產物,中間扁平,兩邊沒在水中。


    海浪說:好像是一艘小船,一艘底朝天的小船。


    他們都興奮了起來。


    等一等!波曆叫住了正在走近那塊木頭的海浪。他說:我們倆一起試試,看能不能把這東西翻個身。波曆把手裏的鐵棍交給了娜拉,海浪也把手裏的東西,包括那個裝著鯊魚精的噴壺,交給了若雪。


    他們走到這塊木頭,或者海浪說的底朝天倒扣的小船前,湖水沒過了他們的膝蓋。波曆進一步走向湖的方向。然後他把手伸下去,這塊木頭果然向他的方向傾斜著,他進一步地興奮起來,他意識到,這真的有可能是一艘小船。


    他摸不到這塊木頭或者船的水下邊緣。就開始推它的上緣。海浪也學著波曆的樣子,推著它,搖著它。這塊木頭近他們身體的這邊被推起來推高了。波曆對海浪喊道:你先推著。


    波曆把手伸下去,摸到了這塊木頭的底部,它的底部仍然陷在泥裏。他使勁往上抬。海浪也把手伸了下去。湖水已經及到波曆的嘴這裏。他本來想叫一二三的,可是已經無法張嘴了。他用足了力氣,他知道海浪也在用足力氣。然後,他們把這塊木頭抬起來了。波曆的手感覺到,他抓著的真是一艘船的船幫。


    他們倆繼續用力,波曆的嘴已經完全回到了水麵上。他喊道:一,二,三。


    他們把這塊木頭即這條小船的這頭推到了最高點,推直了,然後一使勁,把它整個翻了個身。


    就在這個時候,海浪發出了一聲慘叫,波曆正想問他怎麽啦,卻發現已經不用問了,因為他也想慘叫了,而且想發出許多次的慘叫。


    他的腿上,兩條腿上,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而他的眼前,他們的眼前,出現了讓他們連毛骨都來不及悚然的一幕,從水裏,從翻過來的木頭上,忽然立起以及躍起無數條帶魚狀的蛇,那是一大片大刀,以它們鋒利的正麵,用它們的刀刃對著他們,每一條都用凶惡的眼睛瞪著他們,每一條都已經做好了衝刺的準備。


    水裏的已經咬到了波曆,當然也咬到了海浪。波曆忍痛轉身,拔腳向後跑,應該說是走,跑是跑不起來的。他一把拉起大半個身體已經倒在水裏的海浪,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一個大嘴張開著正在向正在倒下的海浪的脖子衝擊的蛇頭,一把扔了出去。


    海浪在波曆的幫助下站了起來。跟他一起向岸上跋涉。他們拚了命地逃跑,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波曆叫著:別過來!


    海浪?叫著:你們先走,別管我們!


    可是那兩位小姐完全不聽他們的,她們繼續向他們逼近,每個人手裏拿著一根鐵棍,使勁地揮舞著。


    海浪聲嘶力竭地喊道:噴!


    波曆明白了海浪的意思,他喊著:噴壺!鯊魚精!


    若雪明白了,轉過身去抓起放在地上的噴壺。


    然後,若雪也發出了一聲慘叫。


    波曆看到她捂著自己的臉,應該說是捂著眼睛。波曆馬上明白了,她拿反了噴壺,噴到了自己的臉上眼睛那裏。


    娜拉一把搶過若雪手裏的噴壺,對著波曆和海浪的身體和身體後麵的水草和湖水噴射起來。


    又到了見證奇跡的時刻。


    當波曆回過頭去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這些帶魚模樣的蛇的集體大逃亡景象。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這次帶魚蛇進攻的規模。


    它們幾乎是連成了一片地逃亡著的,也就是說,以極大的密集程度,在水草之間,你擁我擠爭先恐後向湖裏逃去。那真的是一大片,至少有幾百條,也許有上千條。


    之後波曆有了聯想,當時是沒有時間去聯想的。之後他最主要最集中的一個聯想就是我在電影裏見到過的草原上的群狼,那種鋪天蓋地無邊無際的集體力量。另外他還想到,看來那條翻了個個兒的小船成了這種帶魚一樣的蛇或者蛇一樣的帶魚最喜歡窩居的地方。是他們捅了馬蜂窩了,它們就以超越馬蜂的密集度和集團精神向捅它們窩的人類發起了世界上最猛烈的進攻。


    從另一個角度想,海浪的準備工作,他做的鯊魚精或者高濃度的鯊魚基因細胞真的對這些長著帶魚模樣的蛇有威懾力。豈止是威懾力,也許還有殺傷力。


    跑到沒有湖水的地麵上,波曆和海浪都倒在地上。他們的腿上,腳麵上都有被咬破在流血的傷口,海浪的一處傷口甚至在腰部。


    波曆說:這裏不能久留。我們要以最快速度下山。


    他不是怕那些蛇或者帶魚會追上來,而是因為天正在黑下來。他們還有一段艱難的下山路要走,何況四人團裏的兩員主力都已經受了傷。再就是,他們都不知道這些蛇或者帶魚是否是毒蛇或者毒帶魚。如果是,他們一定要在毒性發作之前脫離山上的危險區。


    娜拉說,要不要先包紮一下?


    波曆說:不用了,看來問題不大。


    他看了自己和海浪的傷口,那裏還在流血,但不是流得很猛。他又想到,海浪這一天裏立了兩個大功,除了鯊魚精外,還有這些高筒雨靴。如果沒有這些雨靴,他們就不會僅僅是流血,一定會有很多塊肉被這些怪物啃掉。如果是那樣,他們會完全徹底地走不動路了。


    下山畢竟要比上山省力得多,他們幾個人都有滑倒的瞬間,但很快就已經走出了一、兩公裏了。


    波曆忽然站住了。娜拉說:怎麽啦?波曆說:我還得上去一下。娜拉說:你瘋啦?若雪說:為什麽?


    波曆說:我們要把小船往上拉,如果它被湖水衝走了,那就麻煩了。


    海浪說:對啊。我跟你一起去。


    兩個女孩子齊聲地說:我們也去。


    海浪說:你們可以在這裏等著。


    波曆說:讓她們一起去吧,讓她們拿著噴壺。


    於是,他們又往山上爬去。這回真的叫爬,也可以叫連滾帶爬。


    他們回到剛翻身還來不及道情的小船那裏,天還沒有完全地黑下來,但船上已經重新聚集了無數條帶魚形狀呲牙咧嘴的怪物,應該說是它們立著的黑乎乎的剪影。


    娜拉重施故技,率先走上前去,拿噴壺對這些怪物發起了噴擊。


    這一輪的噴射再現了先前的威風,這些怪物果然匆忙逃跑了。


    等波曆叫喊“省著點”的時候,他知道已經叫晚了。之前他並沒有想太多。


    可是,娜拉手裏的噴壺已經無力噴射了,用戰爭裏的語言說,那叫啞火了。


    波曆、海浪加上若雪一起發力,把小船拉到了沒有湖水的地麵上。


    然後他們重新往山下走去。就說“走”吧,當然是繼續狼狽的那種所謂的走,含著許多次的滑倒,許多次的相互扶持。


    波曆一路擔心著,他最擔心的當然是這些蛇狀魚或者魚狀蛇的席卷重來。因為,他們唯一能夠倚仗的武器即那噴壺裏的鯊魚精已經噴射一空。


    老天還算幫忙。


    這個“幫忙”分兩點講。


    第一點是,他們一路上沒有再遇到那些怪物。怪物們顯然不知道他們的噴壺裏已經空無點滴之液,而僅憑著那裏麵殘留的味道,已經讓它們遠遠地避開了。


    第二點是,直到他們從那塊蛇牌子旁經過,滑到了坡下,天才完全地黑了下來。


    而這時候,他們村子裏遠遠的一些燈光已經讓他們可以隱約見物了。


    需要說明一下的是,兩個女孩子帶的兩個手電筒,一個已經遺失,另一個已經潮濕,反正都已shi了,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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