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勿要多想,為師不過是和你開一個玩笑罷了。”


    “你這少年人,雖天賦和你三位師兄無法比擬,但卻勝在心智堅韌,有一顆無所畏懼之心,此乃為師最看好你的一點。”


    眼見眼前的瞎眼少年一臉呆滯,夫子笑著拍了拍少年肩頭,指了指後方圓頂石頭大屋,


    “當年祖龍開科舉,諸子百家人才輩出,匯聚於鹹陽,祖龍亦是仿效大周皇庭,於那鹹陽王宮之內,設置了一處珍藏諸子百家之術的典藏閣,名——黑水台。”


    “世人皆知黑水台之威名,卻無人知曉,這黑水台被祖龍藏於一根龍須之中。”


    “後祖龍伐天而隕,此龍須化為竹林村,不但寄托了祖龍和部分老秦人的執念,亦是黑水台真正所在。”


    頓了頓,夫子複而解釋道,“長生,你別看那些村民平庸,事實上,他們皆是那些守護黑水台的大秦將士的家眷。”


    “他們的父輩、家人,皆是為我大秦力戰而死,誓死助祖龍伐天,他們每一個人都值得尊敬,哪怕,他們隻是一縷執念。”


    言罷,也不等周長生回答,夫子擺擺手,拂袖而去,轉瞬便沒了蹤影,也不知究竟去往何方。


    周長生不再猶豫,踏入圓頂石頭大屋,頓時眼睛一花,整個世界一片明亮。


    “果和我預料這樣,這石頭大屋看似不大,實則內成空間。”


    眼見此屋內比馬家村還大,周長生雖早有預料,卻依舊嘖嘖稱奇,頗為震撼。


    和此石頭屋相比,那位黑山桃花潭隱居的王前輩的藏書室,自然是不夠看,如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雖說此地無時間概念,但我卻亦不能浪光陰虛度。”


    有了王前輩藏書室的經驗,這一次周長生也不廢話,直接催動丹田內的小黑石,將黑氣朝著四麵八方彌漫。


    一炷香彈指而過,周長生頓時震驚發現,以黑氣擴散之迅速,此藏書閣依舊是無邊無際,仿若沒有盡頭。


    “如此也不是辦法,看來,得如同尋得化龍訣那般,我隻需關注此屋內有微光之術,餘者皆可棄。”


    周長生不禁為黑水台藏書之豐而震撼,不過一想到,此地藏有祖龍從九州各地收集的諸子百家經典,周長生頓時暢然。


    諸子百家,光是其中一家學說,窮普通人一生之力,那也是決計無法讀完的。


    想要通曉百家,百家全部參透,那自是不可能。


    “那呂刻舟一代奇才,以百家之術治理大秦,雖成就頗豐,卻亦無法伐天弑神,我於這現世之中,亦無必要通曉百家。”


    周長生憑借脫胎換骨之後的強大肉身,奔騰如風,一路走,一路散發黑氣。


    如此也不知走了多少歲月,周長生亦發現了不少綻放微光的竹簡,他隻是粗略細看,確定無用之後,隨手記憶於腦海,複而繼續前行。


    與此同時,竹林村入口處。


    一位白衣勝雪,風姿瀟灑的儒雅青年,手握折扇,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三叔你來啦,好久不見,可有給二狗帶好吃的來?”


    騎著大黑狗的黃毛小兒興衝衝而來,從狗背上一躍而下,髒兮兮的手徑直抱住青年大腿。


    青年也不嫌髒,那白衣依舊無瑕,並無任何汙垢,他笑著取下腰間鹹魚,還未解釋,鹹魚便已被小兒一把奪走。


    那鹹魚雖是小魚幹,卻亦比嘴大數倍,然而小兒竟將鹹魚一口吞下,幹淨利落。


    一旁大黑狗眼巴巴地看著,口水猛吞,眼見小兒不理會,隻能討好地對著青年搖尾乞憐。


    “大黑,不許吃三叔的魚幹,那是我吃的,和你沒關係,一邊玩去!”


    砰!


    小兒一腳踹飛大黑狗,那大黑狗竟淩空衝霄於雲端,複而轟隆落地,在地上砸出大坑。


    然而這大黑狗卻並未受傷,仿若沒事兒般爬起來,夾著尾巴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狂吠,似對小主人不滿。


    “大黑夜間守護村落,你可不要如此。”


    衛國忠好笑地抱起小兒,大手一揮,一條魚幹頓時淩空而起,精準落在跑到遠方大黑狗嘴裏。


    大黑狗頓時大喜,叼著魚兒撒腿就跑,眨眼跑了個無影無蹤。


    “三叔,你這魚兒也太好吃了,教教二狗唄。”


    小兒一臉撒嬌,目帶期待。


    “這……”


    衛國忠頓時一愣,有些尷尬。


    他總不可能說,此乃周長生給夫子拜師用的束脩之禮,因自己知曉夫子沒時間吃魚,故而自己壯膽“順”來,用來此做人情?


    好在就在此時,大地忽然輕微震動,陣陣地熱騰空而起,頓時吸引了小兒的注意力。


    “三叔,地龍要翻身了,快跑,快跑!”


    小兒有些驚慌,掙紮著想要跳下來,卻被衛國忠一把抱起,三步化為兩步,眨眼間便踏入了村落之內。


    那些原本周長生眼中和善閑散的村民,一個個驚慌失措,紛紛鑽進自家,關門閉戶,決計不敢看外界之事。


    小兒亦被老嫗抱走,回自家躲避。


    對此,衛國忠卻並未理會,而是愣愣地望著眼前的石頭圓頂大屋,先是一愣,隨後眼中泛起怒氣。


    “國忠,你是不是責怪為師,不應讓長生入黑水台?”


    夫子一身黑袍儒服,悄然出現在後方。夫子似知曉衛國忠心中所想,淡然而道。


    “學生不敢!”


    衛國忠趕緊執禮,恭聲而道。


    “若是不敢,何以目帶怨氣?”


    夫子這話一出,衛國忠臉色大變,就要解釋,夫子卻擺擺手,再道,


    “國忠,當年你入黑水台選擇功法,曆九死而一生,雖不死,卻亦是心魔滋生。”


    “而後數百年,你以風流為名,行走於天下,看似不羈瀟灑,實則內心苦不堪言。”


    “但那隻是你定力不夠,無法麵對誘惑罷了。你做不到之事,長生或能做到。”


    這?


    聞言,衛國忠沉默許久,這才苦澀而道,“夫子,弟子雖是愚笨,定力不足。但大師兄那等絕世天驕,最終仍是如此。難道小師弟還能堪比大師兄不成?”


    “你大師兄震古爍今,前無古人可比,後亦無來者可追,長生自無法比擬。”夫子傲然而道。


    “大師兄都尚且如此,小師弟若是無法抵禦誘惑,滋生心魔,他又從未修行過一日,這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衛國忠鼓足勇氣,怒聲而道,“夫子,您這是欲置小師弟於死地,而非賜他機緣!”


    “然也!”夫子也不否認,大笑而道,“長生曾言,朝聞道,夕可死矣。”


    “長生之道,和你三人截然不同,他要學屠龍之術,此乃人間最強之術,想要習得,豈能不曆經生死?”


    “可是夫子,若是小師弟因此而死,那豈不是罪過?”衛國忠一臉不忿。


    “罪過?”


    仿若聽到人間最可笑之事,夫子頓時目光一冷,淡淡而道,“於這大爭亂世,有伐天弑神之心,卻無必死決心,那還悟什麽道,修什麽行?”


    這……


    衛國忠頓時沉默,正要反駁,大地忽然開始劇烈震動。


    於這鳥語花香之地,竟是裂縫不斷,陣陣黑氣衝霄而起,讓竹林村顯得一片邪氣森然,哪裏還有半分世外桃源之氣象?


    而這所謂的竹林村,那村落竟消失不見,化為一片孤墳。


    不遠處一處孤墳,有竹片置於地,上書“二狗”字跡。


    若是周長生在此,則一定能看出,此乃二狗家門匾上,黃發小兒惡作劇練字的隨手塗鴉。


    而最不可思議者,乃是周長生踏入的圓頂石頭大屋,這哪裏是什麽大秦藏書閣?


    這分明就是一顆以橢圓石頭雕琢而成的巨大墳墓!


    墳墓染滿黑血,顯得極為猙獰。


    而伴隨著這大地的劇烈震動,於這片墳地各處裂縫之中,無盡邪氣滔天而起,瘋狂匯聚成龍形,瘋狂朝著石頭大墓而去。


    見此一幕,衛國忠勃然色變,“不好,小師弟——危矣!”


    言罷,衛國忠不再猶豫,瘋狂朝著石頭大墓而去,手中赫然多了一道流光璀璨的長劍。


    隻是此劍雖耀眼,於那流光之中,卻似一把掃帚?


    “國忠,你這樣做隻是徒勞,墓門早已經關閉,長生若是不能尋得屠龍之術,此門決計無法開啟。”


    夫子冷漠之語,隨風滾滾而來。


    “夫子您可以視小師弟為棋子,以天地為棋局,以人間為棋子,甚至以自身,以弟子為棋子。”


    “但於弟子而言,小師弟就是小師弟,而絕非什麽棋子!”


    “今日,便是弟子徒勞,亦要試一試!”


    “當年大師兄之死,弟子不願再次看到!”


    言罷!


    鏘!


    一劍化為長虹,瞬間斬在那黝黑大墓上,大墓卻毫發無損,但衛國忠卻絲毫不放棄,一劍又一劍,狀若瘋狂。


    夫子立於遠方,冷眼看著,默然不語。


    隻是無人知曉的是,於夫子複雜目光之中,欣慰之色一閃而逝。


    “長生,這天地之間,哪有什麽屠龍之術,若真有,你大師兄便不至於隕落。”


    “但你小子乃是大氣運之人,身負大機緣,雖黑水台無屠龍術,但以你之氣運機緣,或許,還真能——無中生有!”


    眼見這大地震動越發激烈,夫子隨手一揮,這大地震動竟戛然而止,所有地縫亦是消失不見,仿若從未存在過一般。


    便是那些黑煙邪氣,亦是蕩然無存。


    整個竹林村依舊是鳥語花香,宛若人間仙境。


    然而就在這瞬間。


    正於那大屋內尋找合適書籍的周長生,忽覺雙目刺痛,便看到遠方的書架上,一卷竹簡正綻放出比驕陽還璀璨的光芒,霞光萬丈,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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