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音是一直等到荀彧回府才有機會說明情況。


    荀彧聽到荀音是說要退婚,以及她已經自作主張地和柳嘉玉商量後,居然沒有任何驚訝的情緒。


    他都感到意外。


    但轉念一想,可能是因為有個曹穗在前麵驚世駭俗,以至於後麵的人隻要鬧出的事不超越她,就會被默認為“乖孩子”。


    荀彧對此卻還是有些頭疼,挑明道:“你沒和你父親提前說。”


    先斬後奏這一招學的也是爐火純青。


    荀音是點頭。


    荀彧:“既然你們小輩之間已經說開了,這門親事也不可能再罔顧你的意願繼續。婚是要退,但當初知曉你們定親的人也不少,總得拿出個理由來,保全兩家的臉麵。”


    荀音是都和人家攤開了說,假若婚事繼續,對方心中總歸會有一個疙瘩。


    荀音是:“兩人不合適難道不可以作為理由嗎?”


    荀彧:“……”


    他算是看透,家裏的這個小侄女瞧著溫柔嫻靜,但也是個主意大的。


    說出的話很容易讓人語塞。


    “不能作為明麵上的理由。”


    不合適?


    怎麽個不合適?


    當初定親的時候怎麽沒覺得不合適?


    荀音是心中歎了口氣,沒想到,退婚的事情,要給柳嘉玉一個交代,要給兩家一個交代,現在還得給無關的旁人一個交代。


    荀彧嫌她麻煩還不夠多,“你父親那,準備好如何應對了嗎?你既然被女公子調來鄴城,最遲年末就會你父親就會回鄴城,他可不像我這樣心平氣和地與你商量。”


    若是真能不介意,當初就不會把她的親事逼著定下來。


    荀音是臉上的愁都快化為實質了,但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解決,當務之急是想出來一個合適的理由退婚。


    曹穗又成為她的不二人選,曹穗聽明白她的來意也覺得麻煩,定親的時候長輩一張嘴,退婚的時候她就要跑斷腿。


    更要命的是,曹穗對這個也沒經驗,連楊修都被她當作救命稻草找來。


    楊修:……


    難道他長得很像是有經驗的人嗎?


    最後,曹穗破罐子破摔般地道:“直接說你們八字不合。”


    荀音是麵色發囧,“這個定親的時候就會合的。”


    理由有些站不住腳。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最後荀音是都提出來要不往自己身上潑點不輕不重的汙水,被曹穗一言否決。


    沒道理退個婚還要如此,本來已經吃虧了。


    曹衝來找曹穗的時候正好就撞見三人如此,曹穗注意到他站在門口,心裏卻是想著少府的護衛有點不像話了。


    “倉舒,你今日難得休息,沒去找文姬先生?”她可是知道曹衝得到她允許後可以出入圖書館,基本上閑餘時間都去找蔡琰了。


    蔡琰很喜愛曹衝的聰明和靈氣,倒是欣然地教導,她自由得蔡邕教導,自身也是靈氣逼人,教導一個年幼的曹衝信手拈來。


    因此曹衝出現在這裏很叫人詫異。


    曹衝規規矩矩地和三人打招呼,等他稱呼荀音是為“荀學師”時,連荀音是都意外。


    她可是沒見過這位曹家的小公子,剛剛若不是女公子叫破身份,她根本不認識曹衝。


    曹衝這才道:“我時常聽聞長姐在濟南開辦的濟民學院,在圖書館也親耳聽到濟民學院的學子所言,很是仰慕和崇敬荀學師。今日來便是想要知道濟民學院的學子都是如何學習的,想要自我勉勵。”


    曹穗感受到了他的學習熱情,目的光明正大到曹穗都詫異。


    “那你為何不問我?”她故意道。


    曹衝不慌不忙,“長姐平日公事繁忙,且離開濟南好幾年,有些許變化怕是知道的不如荀學師細致。”


    曹穗衝著荀音是點頭,她才道:“小郎君有此心,我自然樂意。”


    曹衝板著的小臉這才露出些許笑容,笑的時候還有不太明顯的酒窩,難怪平日裏都不愛笑。


    “剛剛我聽到退婚之事,荀學師是有此煩惱嗎?”


    曹穗不意外他能聽到,所以才說護衛懈怠了,和楊修對視一眼,看來等會兒要和貂蟬交代一聲。


    荀音是麵對他的詢問並不窘迫,左右日後誰都能知道,沒必要糊弄他,“是的,定親匆忙,我想要退婚。”


    曹衝若有所思,突然道:“男女定親後又要退婚,需要一個理由,而且若是不能叫人心服口服,難免叫人諸多揣測,叫荀學師的清名受損。”


    荀音是有被他認真的模樣可愛到,她又向來是和年齡不大的孩子打交道,溫柔道:“旁人揣測我無法完全顧及,隻是此事由我提起,還是不要讓他人的聲名被連累。”


    曹衝聽到這話露出可惜的神色,曹穗不由得好奇,“你剛剛小腦袋裏想的什麽?”


    曹衝又變成正經的模樣,“沒有想什麽。”


    曹穗可不信,她伸出手作勢要捏他的臉頰,被曹衝躲過去,一副防備的模樣看著她。


    曹穗收回手,一臉壞人的氣勢,威脅道:“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要蹂躪你的臉了。”


    曹衝:“……”


    他從未聽到過這種威脅,可架不住對他真的有效。


    曹衝眼神向荀音是求救,她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目光一轉和楊修對視,更是不覺得對方能救,助紂為虐還差不多。


    曹衝小臉一垮,一副被逼的小可憐不屈模樣,說:“我本是想著為荀學師出主意退婚,可聽到她說不想讓男子的聲名受累,就想著算了。”


    聽他的意思,他有退婚的理由,隻不過柳嘉玉要成為那個倒黴蛋。


    曹穗雖然不至於如此缺德,在柳嘉玉本來就受傷的心上雪上加霜,但還是好奇曹衝的主意。


    “那你說說嘛,雖然不能給音是用,但對於那些男子品性有瑕疵的,可以拿來備用。”


    曹衝回答道:“自然是義正言辭地斥責對方品行不端,若是糾纏不休,那便每日堵在他出門的路上,叫人打一頓。”


    三人都是一愣,曹穗突然笑出聲來。


    “哈哈哈……”


    楊修望著曹衝一張可愛的臉,心裏也是一言難盡。


    長得如此純良,內心卻還是莽撞。


    真不愧是一家人。


    荀音是麵色發囧,鄴城的小孩和濟南的小孩果然不一樣。


    或者說,曹家的郎君和女郎都很特立獨行,不能用普通孩童的眼光去看待他們。


    曹穗笑得眼淚都差點笑出來,好不容易停下來,見到他那過分正經的臉又破功了。


    “你頂著這麽一張臉說出這麽凶殘的話,可真是……太棒了。”


    曹穗出乎意料地沒有教訓他,反而衝他豎起大拇指,隻不過曹衝不明白這個意思。


    “隻是稍稍有些粗暴,如此這般大家都會知道是你做的。”曹穗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在那教唆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想要撇幹淨自己,一定要等到事情平息後。而且切記做了,就不能讓人查出來,哪怕他們心知肚明是你。”


    曹衝清澈的眼睛也變得複雜,作為一個在外名聲凶殘的人,居然教他不要太衝動。


    長姐怕是忘了她在鄴城的名聲有多囂張。


    “長姐教誨,曹衝明白了。”


    楊修不得不出麵阻止這場不太善良的教導,“還是說正事吧。”


    曹穗也不繼續挑戰他的底線,“音是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荀音是麵對她了然和鼓勵的目光,突然沉默了,心中很是自責她的拖泥帶水,叫女公子跟著操心。


    “我並不想找任何理由,隻是因為我不願意,我和柳郎君的理念不和。”


    荀音是在聽到要找一個理由的時候就很排斥,不是因為不通人情。而是這門婚事定下的時候三言兩語,甚至沒有人尊重她的意見,可輪到她因為不願意退婚時,居然還要編造理由。


    荀音是心裏藏著一股氣。


    她不過是要退婚而已,為何不能明說,還要費盡腦袋地去想那麽多理由。


    “這樣的話,你要想好自己要承受的後果。”曹穗點明她要麵對的流言蜚語。


    到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會說她不知好歹,心野了,不符合女子要求……


    荀音是抬眸和她對視,眼神慢慢地堅定,“我做好準備了。”


    曹穗露出笑容,“那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既然她不怕所謂的流言,那事情就好辦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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