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無關。”


    華曦眼眸微眯,甩袖轉身背對著他。


    自他降生,便再未見過他的族人,唯有父母給他留下的一封殘破的信。


    雪青也沒惱,反倒是走到他身旁,輕聲開口,“我大概猜到你的真身,隻是我不解你為何就這麽認定了她。”


    華曦眸中閃過警惕,沉默地看著雪青。


    而雪青隻是靜靜地站著,並未打算對他如何。


    半晌,華曦終於放下警惕,卻也沒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這是我自己的事,跟別人沒有關係。”


    “傳聞遠古大陸有一山名曰崇吾,有鳥焉,其狀如鳧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名曰蠻蠻,見則天下大水。”雪青笑笑,看向華曦,“我說的沒錯吧。”


    靈霄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向華曦。


    這個人是怎麽知道他們住在崇吾山的?!


    華曦沉默地聽著雪青的話。


    雪青又道:“瑤光城發生大水那日,是黎清醒來的日子吧。”


    “你雖及時阻止,但那場大水還是驚動了不少妖族。”


    華曦長睫輕顫,白發垂在耳邊,襯得他眉眼染上些許悲憫,“我不知會發生那種事。”


    等意識到那場大水是因為血脈覺醒引來時,他已經盡力去阻止了。


    他留在傀儡中的肋骨,在黎清的神魂進入時,奇跡般蘇醒了蠻蠻的血脈。


    源於血脈中的因果,將兩人的命運連接在一起。


    “在我見到黎清那雙赤眸時,我便猜到了一切,”雪青抬眸望著無邊的天際,“蠻蠻為一青一紅,唯有兩隻蠻蠻的翅膀並在一起,才能飛翔。”


    華曦語氣低落,“我醒來時,才發現這世間,唯有我一隻蠻蠻。”


    碧青眼眸中倒映著湖麵,更顯深邃神秘。


    湖中阿焰突然冒了個頭,小心地湊到雨澤旁邊,看著華曦寂寥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雨澤搖頭,“也許是太孤單了吧。”


    明明身負羽翼,卻無法像其他飛鳥一樣在天際遨遊。


    直到狐狸道士的出現,華曦有了一個想法。


    他以自身骨血造了一具傀儡,祈求她能長出羽翼。


    隻可惜後來還是失敗了,傀儡無法醒來,一切仿佛上天注定他將孤身一人。


    可這個時候,黎清出現在他的世界。


    雖是陰差陽錯,卻拯救了他。


    華曦每每握住她的手,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氣息。


    她是他的另一半,是他此生唯一的救贖和希望。


    華曦垂眸掩去其中的情緒,“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看出華曦的決心,雪青緩緩舒了口氣。


    如今尋茉峰妖族皆係於黎清之手,他不希望她身邊有危險的人存在。


    冰層下溫度更低,靜的落針可聞。


    黎清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周遭回蕩。


    不知走了多久,黎清聽到深處傳來微弱的說話聲。


    她心中一跳,加快了腳步。


    聽聲音像是一男一女在爭吵。


    “……你怎麽這麽固執,沒聽懂我的話嗎?”女子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耐。


    “我不能放棄,這是我答應她的。”


    聽到這個聲音,黎清目光微閃。


    拐過一處轉角,黎清見到那張熟悉的臉,才確認真的是他。


    宿白背對著她,他對麵站著位撐傘的女子。


    女子的視線越過宿白的肩膀,撞上黎清的目光,頓時閃過欣喜。


    “阿清!”


    櫻落小跑著來到黎清麵前,眸中盛滿了喜悅,“真的是你!我們也太有緣了!”


    她挽起黎清的胳膊,拉著她轉身,讓宿白從視線裏消失。


    黎清看著櫻落溫柔的眉眼,聲音放輕了些,“你怎麽也跑到昆侖山來了?”


    櫻落深深地歎了口氣,搖頭,“說來話長……”


    百花閣毗鄰北戎國,雖然兩處不相往來,但百花閣好歹是修仙大宗,北戎國沒少給百花閣送東西。


    不是送靈石、就是送天賦不錯的弟子。


    一來二去,百花閣算是欠了北戎國一些人情。


    前些時日,北戎國國主親自求到了閣主麵前。


    原是北戎國最受寵的小公主生了重病,需要雪蓮來入藥。


    但昆侖山危險重重,他們也派了將士去尋,卻沒有一人能回來。


    櫻落無所謂地聳聳肩,“所以師父就叫我來替那位小公主尋雪蓮,我是明白了,欠別人的人情是遲早要還的。”


    黎清聽完來因去果,好奇道:“那你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昆侖山外圍也有雪蓮的。”


    提起這個,櫻落眼中湧上怒氣,瞪向宿白,“都怪他!”


    本來隻打算在外圍找到雪蓮就離開的。


    可沒曾想見到修士遭遇妖獸襲擊,她好心去救,結果為了躲避妖獸不得已闖進昆侖山。


    櫻落憤憤不平地看著宿白,眉眼間滿是不悅。


    宿白嘴唇微抿,看著兩人親密的樣子,卻不敢靠近。


    他怔怔垂眸,下意識抱緊懷中包裹,輕聲,“抱歉,是我修為不足。”


    黎清掃過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麵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凍傷,她抬手扔出一瓶藥膏。


    宿白受寵若驚地握著藥膏,看向黎清的眼睛亮了一瞬。


    她既然還在關心他,是不是說明還沒對他徹底失望。


    想到這裏,宿白眼眶微紅,卻也不敢操之過急,挪蹭到角落默默給自己上藥。


    前方已經沒了路,黎清便在此和櫻落歇息下來。


    流光溢彩的花影琉璃傘在冰層下,宛若絢麗的寶石,折射出色彩斑斕的光芒。


    櫻落瞥了眼宿白,壓低聲音,“我遇到他的時候,他正被雪鷹攻擊,可他寧願用身體承受攻擊,也要保護懷裏那個包裹。”


    聽到櫻落的話,黎清忍不住看向宿白懷中的包裹。


    她收回目光沉默,可能是給丁漁的禮物吧。


    宿白塗好藥膏後,頻頻看向黎清,猶豫著朝她靠近。


    “謝謝。”


    黎清擦劍的動作一頓,垂著眼,“不用。”


    櫻落皺眉瞪了他一眼,拉過黎清不讓她和宿白再多說話。


    察覺到黎清的排斥,宿白眸中閃過失落,卻還是坐在了黎清身旁。


    安靜的冰層下,忽然出現碎裂聲。


    黎清抬眸看向上方,裂痕還在不斷擴大。


    幾人連忙離開此處。


    冰層裂開,幾道身影從上方墜落,隨著幾聲悶響。


    黎清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師妹,你還好嗎,沒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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