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幾步,顧聽雪感覺到耳畔傳來一陣陰風,就好像有東西在他的耳側吹了一口氣一般,響起了鬼衣新娘“咯咯咯”的笑聲,“那一劍,你揮得真好啊。”


    蕭涼發現顧聽雪突然站著不走了,扭過頭來問他,“怎麽了?”


    “……,”顧聽雪揉了揉耳朵,眸子低下來,“沒什麽。”


    歸清羽掉下黑霧的時候,一手抓著落雨霏,一手抓著楚黎,好歹讓他們四個、五個人沒分開。


    “這黑霧詭譎,不似鬼力,可能也要達成某個契機才可以出去。”歸清羽說,“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找。”


    楚黎看了看四周,說,“小師叔,這裏這麽大,那個陰親娘娘已經被殺死了,我們分頭去找吧,這樣快一些。”


    歸清羽有些猶豫。


    蕭涼:“黑霧裏麵應該沒什麽危險的,不然在掉下來的時候,我們就該遭到襲擊了。”


    歸清羽這才點頭,“好吧,那我們分組去找。”


    最後,楚黎抱著落雨霏跟著歸清羽,蕭涼跟著顧聽雪往著另一個方向去找。


    黑霧中也不算是全然空洞,什麽也沒有的,至少,還有一些墳墓。


    光線並不算明亮,隻能看見一些模糊的輪廓,蕭涼看著墳“碑”,或許不能說是碑了,上麵隻有幾個模糊的刻痕,很簡短。


    但其實在睢榆坡這個亂葬崗,墳和碑這些東西是不會存在的。挖個坑都算好的,更多的隻是草席一裹,就丟上去了。


    “這些墳墓是誰立的?”蕭涼蹲下來,想看清上麵的字。


    這裏顯然歸清羽為了解決那些鬼新娘,曾經來這裏放過靈焰,靈焰以鬼氣為引,所以這裏除了有幾個墓碑被箭矢擊倒,其他都完整,並沒有被損害。


    蕭涼伸出手,摸了摸,隻依稀摸到幾個扭曲的字,“……,是魔族的字嗎?”不對啊,很多妖鬼腦子長了跟沒長一樣,所以除了魔族有獨屬的文字,他們都是用人類文字啊。


    顧聽雪在蕭涼身後伸出了手,“我看看。”拿過墓碑,從上自下看過去,半晌,在扭曲的字樣中吐出五個字,“姚悠悠之墓。”


    蕭涼:“……”


    顧聽雪說:“姚字寫成了妖,悠字少寫了一豎。”他又把墓碑插了回去,“姚悠悠。師兄,你還記得我說過那個禾田鎮姓李的嗎?被他殺死的那個未婚妻就叫姚悠悠。”


    “……,”蕭涼皺眉,“殺了她丟在亂葬崗,還\"好心\"給她立了個碑?但是把別人名字寫錯,也太可惡了。”


    “不,”顧聽雪搖頭,拉著蕭涼往旁邊挪了一下,撿起旁邊的一個墓碑,把字麵給蕭涼看,“師兄看,這裏也有個碑,和姚悠悠的碑上的字很像,應該是一個人刻的。


    那個姓李的都要娶新婦了,就算會給姚悠悠刻,他一介凡人,也不會給這麽多無名之魂刻。”


    蕭涼一愣,把顧聽雪新扯出來的墓碑重新給插了回去,確實,那個姓李的哪會知道這麽多人的名字呢?“那會是誰?”


    鬼衣新娘會這麽好心?她恐怕隻想指使這些可憐之魂替她賣命。


    看著上麵極其扭曲錯誤的字,蕭涼說:“要不要重新給她們刻過?”


    顧聽雪說:“算了,也不是什麽很好的人生。”


    “……,”蕭涼站起來,唏噓,“也是。”


    一道微風在身前吹過,“你好厲害啊……”鬼衣新娘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讓顧聽雪的腳步一滯。


    但發現蕭涼還是無知無覺的往前走,他也知道隻有自己可以聽見鬼衣新娘的聲音,繼續跟上腳步,“那一劍很熟悉啊,壁畫之上,那個男人殺死女人的一劍……”


    蕭涼隻感覺身後一陣冷風,顧聽雪牽著他的手急劇冷下來,他猛然回頭,“怎麽了?怎麽了?”


    身後空蕩蕩的,隻有顧聽雪一個人,黑暗籠罩身影,讓他神色根本看不清。


    “難道你也見過那場婚禮嗎?真盛大啊,兩情相悅,苦盡甘來,怎麽看,都該是一對愛侶吧?”


    鬼衣新娘的聲音宛如魔音灌腦,在顧聽雪耳邊絲絲傳來嗎,似乎要鑽進腦子般,“十裏紅妝,明媒正娶,琴瑟在禦,莫不靜好。可惜那婚服沒我做的好,或許就是因為那個人沒穿……”


    蕭涼手一伸,一把把異常的顧聽雪拉過來,下意識把人護在懷中,但他還是沒習慣顧聽雪已經長成這麽大一個,抱在懷中之時,才發覺太高了!


    但不可能拉過來又推開吧?蕭涼隻能一隻手環著他的腰,警惕的看向四周:“怎麽了?遇見了什麽?”


    鬼衣新娘的聲音攜著最後一句,“才會走到那麽悲慘的一步。”,聲音在耳邊宛如一陣風般消散……


    ……


    兩情相悅。


    苦盡甘來。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愛侶?


    壁畫上的一幕一幕在顧聽雪的腦海中放映——


    可是,為什麽,他從有記憶開始,就是跟著母親被鎖在地牢。


    “悲慘的故事也會有美好,沒有美好,哪來的悲慘呢?”


    除了大婚那濃墨重彩的一幕,就是大婚前,男子翻越了大門,閉著眼親了在窗邊眼巴巴翹首以望的女子。


    兩姓結親……


    “情緣能悲慘至此,是因為有的人就是為了悲慘降生的啊……”


    急轉而下,地牢,雪地……


    後麵的所有悲慘一幕,都有他的參與,顧聽雪的背脊僵硬,母親是因為有了他,才會遭受這一切嗎?


    他似乎看到了壁畫上,很多人圍繞著男子,因為那人的修為真如他自負而言——


    “我在你這個年紀,修為比你高上八成。”


    但眾星捧月的男子目光穿過眾人,落在了前麵抱著琴灰頭土臉的母親。


    而最初的一幕,就是遍體鱗傷的少女抱著琴摔倒在華麗的屋子,被少年扶起了……琴,她抬起頭,看見那張臉,表情瞬間呆呆的,這是他們的開始。


    “師兄,我想到一個問題。”顧聽雪後退一步,主動從蕭涼的懷中掙脫出來。


    “……,嗯?”


    他轉過身,赤紅雙眼被黑暗掩蓋,“愛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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