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窩裏麵鑽出來小水,對著蕭涼“嘰!”了一聲,似乎在問他去哪裏。


    “出門一趟,”蕭涼對著小水說,“這天氣太冷了,小水,你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去草虛之境的好。”


    “嘰嘰……”


    小水縮進被窩,昨天貪玩身體結成冰之後,它今天就萎靡了一天。


    蕭涼走到了顧聽雪的住處,冰冰冷冷的小屋子,黑黑的,也沒點發光的東西,看起來淒冷無比。


    顧聽雪背對著窩在床上,不厚不薄的被子撐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有吱嘎的開門聲,他也沒有理會,繼續窩在床上一動不動。


    “顧聽雪。”蕭涼的聲音在小小的屋子響起來。


    顧聽雪還是沒動,蕭涼以為顧聽雪是剛吃了藥,腳步頓時放緩走了過去,他站在床邊,床上的人把被子拉到了下巴,長長的睫羽若脆弱的蝶翼垂在閉闔的雙眼上,高挺的鼻梁隨著遲緩的呼吸溢出一絲絲冷氣。


    “……”不是發燒?如果生病了,也很少有人呼出的是冷氣啊,蕭涼察覺不對,眉頭狠狠的皺起來,其實聞了聞,四周也沒有草藥味,顧聽雪這是在硬扛。


    但蕭涼又不是醫師,也不知道顧聽雪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


    似乎是察覺到屋子異常,這個時候的顧聽雪眉頭難受的蹙了一下,緩緩地睜開眼,微微側頭就看見了蕭涼。


    顧聽雪眼睛眨了眨,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蕭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果真冷得很,“你怎麽了?生病了?”


    在蕭涼眼中,顧聽雪畢竟還是個孩子,雖然孩子很叛逆,也很危險,但病中,他心中還是不忍,聲調不由得溫柔和緩下來。


    “師兄……”顧聽雪的眼睛緩慢的眨了眨,才似三魂七魄回歸了身體一般,伸出手抓住了蕭涼的手,霧兮兮空蒙蒙的眼中迅速的籠上一陣水潤,“我難受。”


    蕭涼沒有將手抽回,隻感覺顧聽雪整個人不正常得跟冰塊一樣的冷,他輕聲道:“我去草虛之境給你拿藥,你在這裏等我。”


    “不,”顧聽雪搖頭,甚至撐著身子從被窩中鑽出來,兩隻手迅速的攏住了蕭涼的腰,嘴中不停地說,“沒用的,沒用的,師兄。”


    “……”一陣的沉默,蕭涼察覺到顧聽雪或許不是因為昨日的遊玩而發燒,而是,其他的原因……


    他聯想到那片詭異的冰雪,想問顧聽雪製造出來的那片冰天雪地到底是什麽,但病中的孩子總是格外惹人可憐,而且問了顧聽雪也不一定願意說。


    蕭涼隻是歎氣著低下身子,微微的抱著他,給一份力量和溫暖。


    顧聽雪抱著蕭涼,見人沒有離開的意思,抬起頭,光線昏暗,隻有月光照射進來往裏投下一籠朦朧的光翳。


    他看見師兄柔順的長發,流暢的臉部線條,修長的脖頸,看見了……


    一片空蕩蕩的胸膛,紅色的心髒由數千條紅線纏繞,僵硬的跳動著,在兩側的雙臂攏著他,隻是不停的在機械的愛撫……


    顧聽雪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雙眸睜大得似乎看了無比恐怖的東西。


    蕭涼猛地被顧聽雪推開,看著他跳下床,幾步衝到門口,“嘔——嘔——”,扶著門框,顧聽雪朝著外麵不停嘔吐,卻吐不出來任何的東西,他捂著咽喉,難受的緩慢蹲了下去。


    蕭涼踱步走過來,替他輕輕拍著後背,“怎麽了?沒事吧?”


    顧聽雪扶著門框,似乎還在後怕,回頭得極其緩慢,月光反射著雪光披在身後之人身上,身軀完整,纖毫無損。


    胸口吊的那一口氣才似乎沉回了身軀,顧聽雪吐出來嘴中酸水,想去抓蕭涼的衣擺,就看見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他動作一頓,僵了一下,直到眨眼後那血色消失,臉上還是有一些慌亂,把手又縮了回來,手顫抖著捂住臉,聲音哽咽又難堪,“師兄,你走吧……我不好看。”


    蕭涼蹲下來,發現顧聽雪的手指縫中溢出了淚水,他打橫抱起了頓成一團的顧聽雪,心想還真是個喜歡哭的孩子。


    顧聽雪小小的驚叫一聲,在掙紮之前就被蕭涼幾步就重新放回了床上。準備說什麽,卻看見蕭涼也翻身上了床,坐在床頭,顧聽雪嘴唇顫抖幾番,撇過頭,倔強的不吭聲。


    蕭涼頭輕輕的磕在牆壁上,“生病的時候,難免有邪魔入侵身體,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做出奇怪的舉動也很正常。別擔心,顧聽雪,我幫你守夜。”


    顧聽雪整個人慢慢的縮進被窩,往牆角挪了挪,片刻,又忍不住悄悄地滾到了蕭涼身旁,他悶悶地出聲,“可以點燈嗎?”


    “……”,蕭涼手一揮,蠟燭燃了起來,照亮整個小小的空間,“睡覺吧,早點好起來。”


    房子又破又小,年久失修,師兄靠在破破小小的床上,衣著和氣質顯得格格不入,和他自己的住處天壤之別。


    顧聽雪有些委屈和難過,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誰,他挪了挪,將腦袋湊在了蕭涼腿邊,直到貼上了,才闔上了被眼淚打濕的眼睫。


    等到顧聽雪又陷入了沉睡,蕭涼才睜開眼,垂眸看這個小人。這麽愛哭,不知道在遇見自己之前又掉了多少眼淚……


    蕭涼的手擱在顧聽雪腦袋前虛虛的試了試,還是冷得很。


    他輕手輕腳的站起來,打開櫃子,再拿出一床被子,將顧聽雪連同他裹著的被子往裏麵挪了挪,又將這一層被子蓋在顧聽雪身上,然後自己鑽進了這一層被子下。


    床真的小,蕭涼自己的床睡兩個人隻是擠了點,而顧聽雪這張床甚至需要蕭涼在床邊再搬一個凳子,凳子有點矮,還要墊上幾本書,才可以勉強躺下來。


    蕭涼把顧聽雪的手從他的被子中拿出來,手輕輕地搭上去。


    溫和的靈力歡快的進入冰冷的靈脈就喜提好幾個大嘴巴子,似乎也不知道麵對的是如此的境況,想扭轉回來,直到被蕭涼逼著,才不情不願地繼續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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