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的話,讓夏公覺著有些遺憾,不過想想也對,強大的法寶,與修為一樣都是洪荒中保命的根本,任誰也不會就這麽送給一個交情還算不上極深的外人。


    隻要能夠打敗眼前的敵人便也就是了,修行了這麽多年,夏公自然明白,過度貪婪對於心境的影響。


    麵對著突然獰笑連連,朝著自己走來的夏公,謝弧不但沒有感到恐懼,反而隱隱有種受到了侮辱的感覺。


    三清與鳳族三個大羅戰鬥的蜃像,並沒有傳入東海,所以他自然不知道,夏公手上那根不起眼的柳枝,有多麽的變態,反倒覺著對手拿這種東西過來和自己對敵,還不如赤手空拳來的幹脆一點。


    帝俊退後一步,站到了太一和赤七炫的中間,雙手抱胸,嘴角噙著一絲微笑,自己交給夏公的那一枝柳枝,其實遠沒有元始用來對付鳳大海的那一枝那般強大。


    昆侖諸人早就發現,錯非像元始一般直接偷拔楊柳的頭發,否則那些自然脫落的毛發所化作的柳枝,其中並不包含來自與楊柳身上的“無”規則,而即便就是像元始那般偷拔的柳枝,經過一段時間以後,那讓對手身上被擊中的位置法力消弭的規則力量也會漸漸的消失。


    唯一能夠始終保持這種力量的,隻有老君那根用楊柳元身上的一枝枝幹煉成的拐杖。


    白藿的解釋是,這應該跟楊柳樹可以用來扡栽的生理特點有關,每一根從楊柳身上截下的枝節,理論上都可以種出一棵新的楊柳,至於為什麽唯獨老君的那根拐杖,能夠保持住規則的力量,要麽就是因為因為體積的原因包含的規則之力比較多,要麽就是因為經過了申餘他們錯有錯著的煉製……好吧,昆侖諸人發現,先生說了一大通,其實跟沒有解釋貌似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不過,即便沒有了規則之力,無堅不摧的柳枝,也不是一個像謝弧這樣的金仙高階可以抵擋的住的,帝俊相信,隻要夏公不是那種蠢到了極點的肉腳,這一戰根本就沒有什麽懸念。


    經過了那麽久的口舌,戰鬥真正開始之時,已經不需要什麽開場白了。


    謝弧先下手為強,腳下一錯,身體便閃到了夏公身前,拎著蟹鉗的左右用力一揮,巨大的蟹鉗便挾著呼嘯的風聲,朝著夏公攻了過來。


    蟹鉗在距離夏公不過半丈的距離,前段突然像張大嘴一般張開,尖利的鉗刺冒著紅幽幽的光芒,讓讓人不寒而栗。


    夏公心神一凜,千百個念頭,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閃而過。


    無論是修為、肉身還是戰技,自己對上謝弧本連半分勝利的可能都沒有,唯一的希望便在於手上的這根柳枝,帝俊說了,隻要自己能夠用這根柳枝抽到謝弧的身體,那麽這場戰鬥自己便贏了。


    夏公知道,這樣的機會不是沒有,但絕不會太多。


    在隻能用肉身力量戰鬥的水晶城,謝弧占盡了優勢,以己之短攻敵之長的自己,要把握住,或者說是製造出那幾乎是千分之一的機會,想要不付出一定的代價,那才叫真正的絕無可能。


    謝弧的第一招攻擊,雖然聲勢不小,但卻更像是想要試探夏公深淺的虛招,那來勢洶洶的蟹鉗,紅光漫天,卻總讓人覺著其中並無蘊含多少實質意義上的力量。


    高手過招,虛虛實實。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誰也也不知道這貌似風聲大雨點小的一擊,下一瞬會不會變成致命的一咬。


    夏公很怕死,最怕死,怕到隻要能夠活著,便可以付出任何的代價。眼神中透出一絲堅決,嘴角邊噙著一抹狠絕,既然是虛實難分,那自己就讓他徹底的化虛為實,化實也為實好了……


    “喀嚓。”


    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輕響,過後,激起的卻是血光一片。


    所有觀戰的東海妖族,一時間都有些覺著難以置信,金仙過招,哪有如此第一招便直接到肉,直接見血的。


    便連謝弧都有些覺得匪夷所思,自己這隻是看上去華麗的一招,既沒有發揮出身體的極速,也沒有使用出全部的力量,那蟹鉗之上漫天的紅光,其實本不過是想要逼退夏公,為自己的下一擊變招,製造出一個完美機會的虛影罷了。


    手中的蟹鉗,原本就是謝弧漫長妖生中自然脫落的一肢,經過多年的煉化,早就與自己產生了一絲不可隔離的血肉聯係,鉗嘴咬合之時傳來的觸感,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竟然直接便擊中了對方,那爆出的血影,分明便是從對方那妄圖用血肉之軀,螳臂當車的左手,被蟹鉗直接咬斷之時,從斷口出噴湧而出的鮮血。


    如此輕鬆地重創對手,對謝弧而言,這不得不說是個意外,而但凡是意外,便總會讓人產生瞬間的錯愕,讓無懈可擊的心防出現一絲哪怕是最微不可查的空隙。


    這正是夏公想要的。


    身體不退反進,朝著謝弧張開的懷抱欺身向前,右手手腕用力一抖,那根柳枝,化作一條靈蛇吐息,枝頭上依舊嬌嫩欲滴的綠芽,便是靈蛇蛇吻上帶著劇毒的獠牙,直直地朝著謝弧那握著蟹鉗的右手腕,直直地點了上去。


    半條左手的代價,換來謝弧瞬時間的錯愕,也換來自己一個或者可以克敵製勝的機會,夏公沒有選擇謝弧那明顯目標要大上了許多的身體,而是選擇那小小的一截手腕。


    原因很簡單,因為除了那咬斷自己左手的蟹鉗之外,謝弧全身上下距離夏公最近的便是手腕。


    身體的確容易命中,但畢竟距離太遠,夏公不知道謝弧身形乃至與心防上的這瞬間一滯,究竟會停留多久。帝俊說了,隻要擊中謝弧的身體,自己就算是贏了,手腕算不得是要害,但依然是身體的一部分。


    夏公在賭,底注是自己的半截左手,然後跟上的便是自己的身體,賭的便是帝俊的話究竟是否可信。


    “啪嗒!”


    又是一聲輕響,又是一件意外,血光之後,落在地上的不隻是夏公的一截斷臂,還有那鉗嘴上咬著斷臂的巨大蟹鉗。


    一抹更為巨大的紅光,拔地而起,翻滾著朝空中騰去……不是夏公。


    夏公那揮舞著柳枝的右臂還沒來得及收回,齊肘而斷的左臂還在滴著鮮血,但嘴角漾起的那一絲淺笑,卻充滿了生的喜悅。


    帝俊的話不可信,則十死無生;帝俊的話可信,最多卻也隻是比九死一生好上一點。


    夏公用這輩子也少有的決絕,用一條手臂的代價,為自己換來了最大的生機,或許也可以說是最後的勝利。


    嘴上在笑,腳下卻不能停,朝著地上用力一蹬,夏公便直直地朝著還在空中翻騰著的謝弧追了過去。從沒想過自己對上比自己高上一階的對手,還有乘勝追擊的機會,如此萬年難逢的事情,怎能不好好把握。


    手上的柳枝化作漫天的鞭影,仿佛雨點一般落在謝弧的身上,讓謝弧的身體在空中翻騰了許久還久久未能落地。


    夏公不知道的是,早在自己手中的柳枝擊中謝弧的手腕的時候,謝弧便已經失去了意識。


    手腕沒有化為齏粉,那是因為夏公的力量不夠,但那一個大羅初階揮出便能夠讓大羅高階動彈不得的劇痛,即便是由他這樣的金仙中階發揮出來,卻也足以在瞬間崩斷不過是金仙高階的對手的神經,讓他直接用昏迷來瓦解那無以倫比的劇烈疼痛。


    帝俊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縷嘲諷,嘲諷之下還帶著一絲欣賞。


    先生說過,終有一天,這個洪荒會是法寶的天下,錯非懸殊到了極致的修為差距,一件好的法寶,可以輕鬆的幫助弱小們找到一絲機會,完成一項原本的全然不可能。


    總結起來便是一句話,“科學是第一生產力”,法寶,便是這個洪荒最重要的科學之一。


    帝俊嘲諷的是,昆侖之外的洪荒生靈俱皆愚昧,想要達到先生眼光的高度,恐怕還要過上不知道多少年,而昆侖終會挾著無匹的優勢,讓他們真正的了解這個真實。


    讓他覺著有些欣慰的卻是夏公的表現。


    自己給了他一個取勝的機會,當能否把握,卻要看他自己。洪荒本就是一個從來不缺少機會的世界,但與無數的機會比較起來,更多的卻是那種白白讓機會從眼前溜走的存在。


    無論是哪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不付出便可以獲得的成功,任何收獲的背後,都有著與之匹配的代價。


    夏公用半截左手,換得了戰鬥的勝利;夏公同時也獲得了帝俊的看重,付出的則是信任。


    帝俊的驕傲,絕不亞於元始,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認定了自己的一生注定不凡,而在認識了白藿以後,他便在注定的後麵又加上了“一定,以及肯定”。


    在走向不凡的道路上,不可能孤身一人,帝俊需要很多的追隨者,真正的追隨者。


    這樣的追隨者,不會是太一,太一是他的兄弟,自己的不凡,也同樣是他的不凡;這樣的最隨者也不會是山上那些跟在自己背後的學生,在先生的教育下,昆侖的所有學生都有著太多獨立的思想,都有著太多對這個世界的懷疑,而這些,都不是一個合格的追隨者所可以擁有的東西。


    現在,帝俊有了一個可以發展成為第一個追隨者的對象。


    帝俊欣賞夏公為了活著可以犧牲一切的決絕,因為一個好的追隨者,首先必須是一個活著的追隨者;更領略到了夏公對於自己的信任,雖然也許直到現在這絲信任還來源於自己背後的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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