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換鞋麽?”謝祁延目光掠過她那白晃晃的腳。


    白色的拖鞋被她穿在腳上,竟是她更白一些。


    果然是嬌養出來的白玫瑰。


    夏晚梔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會兒幹巴巴道:“不用了,我這沒有男性拖鞋。”


    謝祁延神態自若地往裏走。


    看著謝祁延輕車熟路地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那種自內而外的從容和滿臉的雲淡風輕,像是回他自己家一樣。


    夏晚梔滿臉寫著不解。


    究竟誰給他的自信讓他到別人家做客表現得像個主人?


    “喝茶還是喝水?”夏晚梔禮貌詢問,保持自己的待客之道。


    廚房是開放式的,謝祁延坐著的位置正好正對著那邊,飲水機的位置在廚房的旁邊,夏晚梔洗了兩個杯子過去接水。


    謝祁延還沒回答,她的水已經接好了。


    兩杯水還冒著熱氣。


    但夏晚梔拿起來就喝,像是沒感受到燙。


    “喝茶。”謝祁延聲音很淡,情緒更淡。


    夏晚梔咬了咬唇。


    行,故意的。


    她都已經接了水過來,他卻開口說喝茶。


    她就客套一下,他還認真起來了?


    “行,謝家哥哥等著,我給你泡一壺。”夏晚梔強擠出來嘴角的笑意,不情不願地去找茶葉泡茶。


    泡一壺濃度超標的,今晚誰喝了誰睡不著的。


    可翻找半天,夏晚梔愣是一包茶葉都沒找到,隻找到了自己的養生茶。


    她身體太虛,從小到大,中醫開的藥茶、補氣血的養生茶基本天天喝。


    抽屜裏這兩包是竹子從她搬家的行李裏麵翻出來的,估計是羅斯女士以前為她準備的。


    人參枸杞八寶茶。


    千年人參。


    一看就超級補氣。


    把藥包拆開,夏晚梔統統往熱水壺裏倒,灌滿水後燒開,最後倒了滿滿一大杯遞到謝祁延跟前。


    燒著一壺茶少說也用了十分鍾。


    但他竟然也坐得住。


    真是一個沉得住氣的大人物。


    “我第一次給別人泡茶,你要是不喝完這一杯,就是不給我麵子。”夏晚梔正視著他。


    謝祁延微微蹙眉:“用熱水壺泡茶?”


    夏晚梔保持微笑:“煮的茶,才更有滋有味。”


    謝祁延沉思幾秒。


    不是茶葉,但冒著淡淡清香,不知道是不是能毒死人的玩意兒。


    像是要證明這茶沒毒似的,夏晚梔又回去給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很燙,現在還喝不了。


    倆人麵對麵坐著,互相對視。


    沒人先把目光移開。


    “我想找你說說工作室的事情。”夏晚梔生病了幾天才稍微恢複點精氣神,這一天說話的聲音都不大,這會兒提起工作室,語氣又不由自主地放軟了一些。


    謝祁延聽著莫名有種撒嬌的意味。


    他垂眸,移開了視線。


    “我知道這幾天星耀大廈已經開始動工,我很感激你給我延期一個月內讓我搬走,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想走。”


    夏晚梔掐緊了指尖,抱著忐忑的心情繼續跟他談:“你要是同意,租金我可以兩倍交給你。”


    “那可不是小數目,打算一次性交清?”謝祁延審視著她。


    夏晚梔沒作聲,沉默了會兒,咬咬牙:“可以,那就一次性交清。”


    “現在交?”謝祁延明顯是在逼她。


    垂在一側的指尖越掐越緊,夏晚梔抿著唇,絲毫沒有底氣:“現在……沒錢。”


    “嗬。”謝祁延笑出聲。


    他能這麽問,估計有在考慮要不要答應她,夏晚梔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沉了一口氣道:“我可以給你打欠條,先欠著,最遲明年夏天,我一定還你,三倍還你。”


    時間耗到明年,夏氏的債務肯定也還清了,一年的時間,不是她妥協就是外公妥協,到時候解凍了銀行卡,她的小金庫自然也就回來了。


    就算小金庫沒回來,她工作室保住了,一年的時間,她也可以賺到錢。


    “我為了把你請走,可是願意出十倍賠償金額,你區區三倍租金算什麽。”謝祁延提起這筆金額時輕描淡寫,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夏晚梔咬牙切齒地睜大眼睛看他,僵持數秒,忽然就鬆開了掐著自己掌心的手指。


    他明顯就是不給她退路。


    欺人太甚。


    就算彼此相看兩厭,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她跟他之間又沒有天大的仇恨,哪怕是看在謝老爺子或者謝檀的麵子上,他都不願意退一步。


    夏晚梔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人人都說謝祁延惹不起。


    他根本就不會心軟。


    “算了,你走吧,今晚就當沒把你請上來過。”夏晚梔的臉色瞬間就白了,胸腔積壓了怨氣,頗有種氣急攻心的跡象,連著別過頭輕咳了幾聲。


    未婚夫出軌就算了。


    現在連自己最寶貝的工作室都守不住。


    也難怪外公說要不了多久時間她就會聯係他。


    敢情外公早就猜到她堅持不下去。


    夏晚梔越想越委屈。


    她長那麽大,頭一次得不到家裏人支持,頭一次反抗家裏人,也是頭一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挫敗感湧上心頭,她鼻尖泛酸,難受極了。


    睫毛被蓄滿在眼眶中的淚水弄得濕漉漉的,她一陣委屈,緊咬著牙關,可還是一個不留神讓眼淚決了堤。


    人在生病的時候脆弱會無限放大。


    她眼睛酸澀無比,豆大的眼淚就這麽滾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在謝祁延麵前掉眼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小時候第一次見麵,謝祁延就因為摔了她給的牛奶瓶而弄哭了她。


    加上上一次渾身濕透滿的狼狽模樣都被他看過了,夏晚梔這會兒已經自暴自棄,覺得在他麵前形象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


    謝祁延呼吸倏然微沉了下來。


    他沒想弄哭夏晚梔。


    自從小時候結下梁子,她便時刻記仇處處針對他,以前拌嘴她每次都要拌到贏為止,就算不贏也要跟他打個平手,可是現在才說了沒幾句她就認輸。


    梨花帶雨的。


    人長大了,怎麽卻比小時候更能哭。


    “我有說不答應你?”謝祁延麵不改色,語氣卻比剛才多了幾分妥協,“哭成這樣,是在用眼淚威脅我?”


    夏晚梔其實沒哭出聲,隻是悄無聲息地掉了眼淚。


    她也不知道眼淚水怎麽會這麽多。


    “我又是請你上來又是請你喝茶,看不出來我這是在求你麽。”視線被淚水遮擋,她看他都看得不太清晰。


    之前說自己跟他沒交情。


    她倒是忘了,她跟他怎麽能沒有交情。


    分明是你不放過我我不放過你的交情。


    謝家哥哥和夏家妹妹的交情。


    謝祁延被氣笑了:“這可不是你夏晚梔會做的事情。”


    夏晚梔哽住,緩了緩情緒才回答:“頭可破血可流,工作室不能丟。”


    “出息。”謝祁延輕哼,“怎麽,不討厭我了?”


    “討厭。”夏晚梔回答得很篤定。


    可人還在抹眼淚,嗓音酥酥軟軟的像是在嗔罵他。


    或者說,是像撒嬌。


    謝祁延被自己莫名其妙的過度解讀嚇著了,微微蹙著眉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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