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狩獵的狂歡中快速逝去。


    夕陽的餘暉又一次灑落在這片殘酷的大地之上。


    土著們圍坐在篝火旁,用火焰灼燒著一整天的收獲。


    不過路仁一行卻並未加入這場狂歡。


    他們有點害怕這群土著烤的不是食材,而是別的什麽東西。


    而路仁和趙峰宇正好需要下線辦事,失去了路仁的血霧,土著很快就會發現眾人的異常。


    所以眾人索性也就回到臨時據點,自個兒去琢磨論壇上的那些越來越複雜的法術算了。


    路仁帶著路眠下線了。


    迷霧世界中,原本正在進行各種工作的少女們,也在瞬間便消失於此。


    不過受難者倒是留在了原地,她開了輔助係統法術的托管功能,現在變成了一個小傻子。


    ………………


    摘下頭盔,外麵早已入夜。


    路仁拿起床邊的本子和筆便來到了路眠房間的門口。


    他敲敲門道:


    “小眠,走了。”


    “好~”


    這一次的路眠倒是沒有梳妝打扮。


    房門從內部打開,淡得幾乎不可見的灰白色迷霧迅速消散。


    這就是路仁特意為路眠布置的“自動化的法術自運行”裝置。


    有這些迷霧在,路眠就可以隨時回憶起遊戲的特殊性。


    隻是可惜,這些迷霧對於路眠在遊戲中時並沒有什麽作用。


    路眠出了房門,同樣也沒拿手機,不過多拿了一套衣服。


    路仁手一揮,淡淡的灰白色中帶有絲絲血色的迷霧籠罩在二人身上。


    兄妹二人的樣貌與身形開始變得有些模糊,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始忽視他們的存在。


    現實世界中,靈魂強度不足的路仁暫時也隻能做到這樣了,甚至連監控都糊弄不了。


    不過好在現在是晚上,沒什麽人。


    而且苟聖路仁在畢業回來的當天晚上,就弄出來了一條有頂棚遮掩,當時完全沒有監控的道路。


    如此一來,隱蔽性還是有保障的。


    路仁帶著路眠通過這條小路,悄咪咪的離開了居民樓。


    他們一路借助各種樓房棚頂的遮掩,最後來到了一個植物生長繁盛的生態公園。


    為了保護生態環境,這裏並未增添任何的電子設備。


    而趙峰宇和趙靜安二人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站在原地等待的二人,看到兩個模糊詭異的人影走來。


    他們先是一驚,然後趙峰宇想到了什麽,趕緊安撫住趙靜安。


    二人與模糊的人影遙遙對望,趙峰宇發出了聲音: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的。”


    “可我已經來了。”


    暗號正確,模糊身影招了招手,示意趙峰宇二人跟上。


    同時趙峰宇二人的身上也出現了一層淡淡的霧。


    在樹林的遮掩下,四人沉默的行走,他們順著石板路爬到了生態公園的半山腰。


    而後路仁帶著他們在沒有路的森林中轉來轉去,最終抵達了目的地。


    在一棵有些枯萎的大樹旁的灌木叢中,路仁蹲下,用手扒開落葉和泥土。


    一根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土黃色的握把露了出來。


    將周圍一圈的泥土都掃開。


    這裏出現了一塊厚實的金屬板,旁邊還有一圈黑色的密封圈。


    抓住握把,拉開金屬板,一個幽深的洞口暴露在四人眼前。


    在這下麵的是一間地下室。


    這是路仁小時候挖出來的。


    沒有安全感的他非常害怕爆發喪屍危機之類的東西。


    於是行動力爆表的他帶著路眠,用了幾乎是五年的寒暑假時間,在山上硬生生的弄出來了一個安全屋。


    打開金屬天窗,先散了散氣,然後路仁跳進了深邃的洞口。


    借助觸手怪的夜視能力,路仁找到了一把巨大的扇子,以及一個密封的鐵盒。


    他一邊用扇子散氣,一邊打開了鐵盒。


    鐵盒裏麵裝著許多有用的小工具,比如手電筒,收音機之類的。


    路仁從中拿出來一個手電筒以及一節幹電池。


    裝上電池,打開開關。


    很好,還能用。


    手電筒的光芒照亮了地下室。


    這裏是一間非常大的平頂房屋。


    桌椅,木床之類的簡陋家具應有盡有。


    上方,幾根塗滿油漆的木梁支撐著屋頂。


    周圍一圈的,全是防水性能優秀的白色牆漆。


    看不見的更加外麵一層的,則是一些融鑄於水泥中的磚瓦。


    一根煙囪從一棵掏空了內部的大樹中伸出,再以大樹為遮掩。


    不過房屋內還是有一些不是很好的味道。


    但是年幼的路仁和路眠是真的已經盡力了。


    要兩個小朋友給一間沒有通電的地下室設計一整套完整的通風係統,還要保證沒有泥土和雨水進入...


    這確實有些太難為他們了。


    兩個小家夥當時隻知道要挖一個大坑,在坑裏搭建好磚瓦以後再弄一層水泥,之後再往屋頂處填上泥土,以及移栽一些低矮的灌木叢作為隱蔽。


    說實話,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將空氣交換流通得差不多了,路仁將手電筒掛在天花板上,然後招呼三人下來,順便關上金屬蓋板。


    路仁和趙峰宇坐在桌椅兩端,路眠和趙靜安則是坐在木床上看著這邊。


    路仁率先開口:


    “老大,關於你的計劃,你還記得多少?”


    趙峰宇沉吟了一下道:


    “我今天仔細回憶了一下,我記得自己是要換個身份,得到一種類似力場的能力,然後去現實中找到官方的人?”


    聽完趙峰宇不太肯定的發言,路仁道:


    “基本沒什麽問題,和我根據筆記推測的計劃基本吻合。”


    “不過我再說得詳細一點吧。”


    “你不是要換個身份,你是要多一個身份,不過你現在的這個身份,大概率是要成為賽博生命了。”


    路仁說完便停止了言語,給趙峰宇一點反應的時間。


    趙峰宇果不其然的發出了疑問:


    “多一個身份?這和換一個身份不一樣嗎?難道還會有什麽區別?”


    “有,你會多一具身體。”


    “多一具...”


    趙峰宇突然想到了什麽。


    “老,老四,那天那個超漂亮的金發小蘿莉該不會就是...嗚嗚嗚...”


    路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趙峰宇的嘴巴。


    但是很可惜,這話已經被路眠聽到了。


    路仁僵硬的,一頓一頓的轉過頭來。


    果不其然,路眠雙眼放光的看著他。


    介紹一下:路眠,二十歲。在職魔法少女,對可愛的東西沒有任何抵抗力。


    被路眠閃閃發光的眼睛注視著,路仁歎了口氣,放開了差點被捂斷氣的趙峰宇。


    “老大,有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懂?”


    趙峰宇一邊喘氣一邊陪笑道:


    “我這不是以為小眠已經知道了嗎...”


    “她,唉...”


    “啊哈哈,不說這個了,老四,說說賽博生命吧,感覺這個聽起來不是什麽好詞?”


    關於正事,路仁也正經了起來。


    “是,你的本體會變成植物人,但是可以上線,在遊戲中交流思考。”


    “這樣啊...倒是比我所想的代價低多了。”


    “所以,你想好另一個身份的樣貌了嗎?”


    “樣貌?非常帥氣行不行?”


    “嗬...”


    “怎,怎麽了?”


    看到路仁突然露出一抹詭異微笑,在手電筒不太明亮的光芒下有些陰森。


    趙峰宇突然有些慌了。


    “我親愛的老大,你的天賦叫什麽?”


    “奇,奇跡之骰?”


    “嗯哼,奇跡,那麽你猜猜路眠的天賦叫什麽?”


    “不是魔法少女嗎?”


    “唔?可是我的天賦叫做‘愛與希望的奇跡’吖。”


    路眠適時的補刀讓趙峰宇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他就說,為什麽那個狀態下的他記得,除了路仁以外,他還需要路眠的幫助。


    明明路眠怎麽看都隻是個正常人而已。


    趙峰宇咽了口唾沫,聲音顫抖道:


    “難,難道說?”


    “沒錯,魔法少女趙峰宇小姐,請為自己選擇一個形象吧。”


    路仁帶著輕笑的聲音徹底擊碎了趙峰宇最後的念想。


    他的心中開始了天人交戰。


    沉默片刻後,趙峰宇冷靜下來了。


    他覺得,自己都願意為了國家去死了,不過是變成妹子而已,有什麽好尷尬的。


    更何況又不是他本身變了,而是多了一具身軀。


    於是他抬起頭問道:


    “老四,能選個小一點的嗎?就像靜安或者那個金發小妹妹那樣就行了。”


    回應他的,則是路仁的中指。


    這家夥還是死了算了吧,留在世上隻會把米吃貴。


    ………………


    “那麽,你準備好了嗎?”


    路仁語氣有些虛弱的說道。


    趙峰宇則是有些驚恐的看著水泥地板,那裏有一個路仁用自己的血肉繪製而成的超複雜法陣。


    “這東西,真的不是什麽邪神祭祀嗎...”


    “別廢話了,趕緊的。”


    “哦哦。”


    趙峰宇忐忑的站到了極其血腥的法陣上方。


    低頭看向腳下還在蠕動的血肉,他嘴角抽搐,心中將各路神佛都拜了個遍。


    老四...應該不會把他變成一團蠕動的觸手怪,然後殺人滅口吧?


    ...大概?


    在趙峰宇的忐忑中,儀式開始了。


    血色法陣放出猩紅色的光芒,那血色的光芒直接掩蓋了手電筒的白光。


    血光中,趙峰宇的身體慢慢懸浮而起,他的雙眼逐漸失去了神彩。


    在趙靜安擔憂的注視下,路眠也動起來了。


    在路仁的引導下,她回憶起了當初剛剛獲得這個天賦時的感覺。


    可視化的法力與靈魂從趙峰宇的體內抽條而出。


    它逐漸匯聚成團。


    此時,路仁調用了法陣的下一個效果。


    潛藏於趙峰宇靈魂深處的模糊骰子動了。


    它開始旋轉。


    但隨著路仁的牽引,它連接上了未知。


    骰子落地了,大成功!


    霎時間金光大盛!


    趙峰宇的身體發出了無聲的慘叫。


    而由他的一部分靈魂組成的光團,則是在逐漸變形。


    時間又過去了許久。


    金色的光漸漸淡了,血色的法陣也逐漸失去了效果。


    懸浮的趙峰宇失去了法陣的支撐,落到一個嬌小但富有安全感的懷中。


    而另一邊的光團也徹底化為人形。


    那是一位懸浮在半空的,沉睡著的,有著一頭黑金色長發的少女。


    路眠將帶出來的另一套衣服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少女緩緩睜開了雙眼。


    “成,成功了嗎?”


    “唉,我的聲音!”


    少女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喉嚨,然後借著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


    最後目光轉向了趙靜安懷中的“自己”。


    此時,路仁的聲音適時傳來。


    “你醒了?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了。”


    “我,那,這...”


    少女有些語無倫次,路仁道:


    “沒事,感覺不到本體是正常的。”


    “這個儀式,原理是將大部分靈魂抽出來,通過我幫你連接未知,通過路眠幫你進行靈魂實體化。”


    “現在你的本體中擁有的靈魂,隻剩下了一點點的殘片,正好能維持存在而不消散。”


    “不過等你登陸後,可以借助那一邊的靈魂得以恢複正常的思考。”


    少女安靜的聽完了路仁的話,然後問道:


    “那,我還是我嗎?我是說,我和我以後的記憶...”


    路仁笑笑,回答道:


    “原本不是,原本你們將成為兩個獨立個體,但現在,你們的真靈仍舊統一。”


    “這...謝謝?...”


    “不客氣。”


    幫助趙峰宇統一記憶,並不隻是出於路仁的好心。


    同樣也是路仁留下的某種後手。


    想要將真靈記憶統一,但同時控製兩個靈魂,這樣的能力,彼岸暫時是獨一份。


    既然借助了彼岸提供的通道,那麽作為彼岸本身,路仁也就可以做一些事情。


    換句話說就是:現在路仁擁有了拔網線的能力。


    如果趙峰宇未來的行為對他有害了,路仁就可以拔了趙峰宇的網線,乃至於頂號。


    當然,這隻是一層保險,正常情況下,路仁不會去使用。


    對於路仁而言,這些可以保障自身安全的設置,他可以不用,但他不能沒有。


    於是路仁轉移了話題:


    “感覺怎麽樣?”


    “感覺...有一些怪怪的,而且還有一些虛弱?”


    “正常,這具身軀算是你靈魂的實體化,這也就是小眠的天賦走的路子,以實體化的靈魂代替身體。”


    “這樣嗎...難怪我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路仁又問道:


    “你的天賦呢?那個未知存在給你弄了個怎樣的天賦?”


    “天賦?我好像沒有天賦,不過我擁有了某種應該是力場的能力。”


    “和因子的作用原理類似麽...具體效果如何?”


    “感覺有點像是念力,比如我可以飛了,而且貌似還附帶了一個力場範圍內可以看破真實的效果。”


    “嗯,主要效果應該還是可以讓影響範圍內的人暫時記住遊戲的特殊性。”


    路仁沉吟一會兒又道:


    “你有設計之後的計劃嗎?關於你的本體,以及這具身軀怎樣去找官方。”


    “有。放心吧老四,我絕對不會讓這具身軀和我的本體關聯起來的!”


    “行吧,之後嫂子你記得帶老大的本體去醫院,在遊戲徹底來到現實之前,他的本體是醒不過來了。”


    聽了一路的趙靜安連連點頭稱好。


    說完,路仁站了起來,迷蒙的灰白色霧氣升起。


    “走吧,我帶你們離開這邊,嫂子你回去之後記得一直呆在老大身邊,作為本體,老大身邊也有一點點微弱的力場,完全參與了整場儀式的你可以借此回憶起遊戲的特殊性。”


    “最後就是,回去早點給老大戴上頭盔進入遊戲,我們上線後依舊可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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