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胸口仿佛被刺紮了一下,麻麻的疼疼的,沒有流血,卻讓她全身血液都凝住了,腦子裏一時竟然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爸爸說得沒錯,為什麽偏偏事情到了她這裏就出事呢?


    為什麽媽媽懷孕的時候,她要去爬樹,害死了弟弟,也間接害死了媽媽。


    為什麽結婚後,她要仗著傅時墨的寵愛那麽混吃等死,不想著上進,不想著重拾跳舞,最終迎來了他的背叛,讓她成了海市最大的笑話。


    又為什麽,爸爸偏偏就生她的氣,看不慣她呢?


    就好像這湯怎麽就都灑在了她身上,一滴也沒落到別處呢?


    想到這裏,她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轉而抬頭,紅著眼睛絕望地看向夏海,嘶啞著聲音:“爸爸,你說得沒錯,你有理由恨我,時墨有理由背叛我,就好像這湯有理由落在我身上一樣,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說著,她咬唇吸了吸鼻子,憋著眼淚:“爸爸,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來接你出院。”


    隨即,她轉身急速向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停下腳步,沒有轉身:“爸爸,對不起我這麽沒用,一事無成,什麽也做不好,還害死了你唯一的兒子,對不起……隻是,我也曾希望有一天我能成為爸爸的驕傲……”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強忍著眼淚,說完就快速拉開門衝了出去。


    她不願在夏海麵前哭,害怕看到她的眼淚爸爸會更加厭惡她。


    就好像當年媽媽去世的時候,她跪在靈堂泣不成聲,他卻厭惡地踢了她一腳,指著她大罵:“是你!是你害死了我老婆!你害死了我兒子之後又害死了我老婆!夏凝,我到底欠了你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害我!”


    當時所有人都安慰她說:“夏凝,你爸爸傷心過度,喝醉了說的胡話,你別當真。”


    可她知道,這是夏海的心裏話。


    夏凝一直向外跑,許是外麵的風涼,吹得她渾身都發冷,也就不覺得裙子上的湯汁灼燒皮膚了。


    “嘶!”


    她一路低著頭跑,也不知道怎麽就撞上了一堵肉牆,被彈得向後趔趄了一下。


    “對不起……”


    她沒敢抬頭,隻是低著頭連連朝著那人鞠躬,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你快起來。”


    那人將她扶直後,瞥到了她裙子上的湯,不由地蹙眉問道:“沒事吧?你的衣服好像都髒了。”


    “沒事……”


    夏凝掙脫開他的手,就想跑,卻又被那人給拽了回來:“小夏凝?”


    聽到熟悉的稱呼,她腳下一頓,有些僵硬地轉頭看去,在看到那有些熟悉的麵容之後,不由地一怔:“哥……哥?”


    辭遇身穿黑色大衣長身而立,陽光正好透過玻璃從他的身後照了過來,溫暖而熟悉,像是來拯救她的佛,讓她不由地看呆了。


    “怎麽這麽震驚?”辭遇伸手溫柔地刮了刮她的鼻頭。


    “我……你……”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狼狽,趕忙抬手胡亂地擦了擦眼淚,然後擠出一抹笑:“你回來了怎麽也沒告訴我?”


    “我有打給你,但是你沒接,我聽說叔叔病了,所以就打算先來醫院看看他,再去找你。”


    說著,辭遇皺眉:“你這是怎麽回事?叔叔又發脾氣了?”


    夏凝有些尷尬地舔了舔唇:“嗯。”


    “和我去酒店換身衣服再說。”


    辭遇拉著她就向外走:“他對你怎麽越來越差,是不是更年期了脾氣不好?”


    “不是。”


    辭遇走在前麵,她跟在側後麵轉頭仔細地觀察著他。


    辭遇長得好看,尤其那雙眼睛,溫柔似水,隻需要看上一眼就會陷在裏麵走不出來,如今經過歲月的洗禮,沒了年少時的青澀,多了些許成熟和厚重,更是越發吸引人了。


    光是兩人往外走這一段,就有好幾個人側目看向他。


    細細算下來,他們有將近十年沒見了,雖然這些年他們也有打過電話,發過照片,但一直沒能見上麵,如今再見,黑色大衣配上煙灰色襯衫,看上去比記憶裏的他更成熟穩重。


    辭遇住的酒店離醫院不遠,很快就到了房間,他從衣櫃裏拿出一套紅色的長裙遞給她:“你去裏麵洗一下,然後換上,身上的脫下來,我讓酒店送去幹洗,等明天再給你送過去。”


    說著,也不等她拒絕,就已經把她推進了浴室。


    夏凝知道他的個性,說一不二,再加上身上這件也確實是不像樣子,便也隻好簡單地衝了一下澡,然後換上了紅裙子。


    其實,夏凝很喜歡紅色。


    記得,她第一次穿紅色和傅時墨出去約會的時候,他雙手捧著她的手湊到唇邊,低頭親了一下,寵溺地說道:“你穿紅色很好看,像帶刺的玫瑰,鮮紅亮麗,很耀眼。”


    從那以後,她經常會穿紅色,可現在……


    她看著鏡子裏穿著紅裙子的自己,卻不再覺得耀眼了。


    自從那日在傅氏見到葉曉柔穿著紅色裙子搖曳在傅時墨身邊的時候開始,她就下意識開始討厭紅色。


    她垂眸,簡單收拾了一下頭發,打開門走了出去。


    辭遇坐在沙發上,酒店裏開了空調,此刻他身上隻穿著那件煙灰色襯衫,沒係領帶,領口隨意解開一顆扣子,看上去很鬆弛,正如他的大衣一樣,雖然和傅時墨都是黑色,卻更加休閑,沒有傅時墨的那麽板正。


    見浴室門打開,辭遇抬眸看將過來,在看到她的一瞬間,那雙如墨的眸子瞬間被點亮,眼睛笑得彎成月牙:“好看,我們家小夏凝就是好看。”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將他推到全身鏡子前:“你看,你像不像一朵盛開的花。”


    聽到這話夏凝臉色一滯:“是……是麽?”


    “嗯,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盛開最美的花。”


    辭遇長高了很多,估計有一米八六,站在夏凝的身後正好比她高出大半個頭,配上他寬闊的肩背,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可靠的山,可以任由她依靠休憩。


    “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辭遇有些心疼地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瘦了,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夏凝抿著唇:“還好,可能這個季節胃口不太好。”


    “瞎說,秋冬可是長肉的季節,怎麽會胃口不好?”


    辭遇扶著她的肩膀,透過鏡子看著她的眼睛:“是不是因為傅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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