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身後的兩人都有些尷尬,聶行舟不忍直視,謝靈秋則低頭拚命忍笑。


    聶琚不情不願的鬆開謝玄,“......咳,我眼神不大中用,你們見諒啊。”


    她坐到案幾邊,“好香啊好香,我正在夢裏吃肉呢。”


    謝玄給她挽起袖子,盛上湯,“有些燙,涼涼再喝。”


    再挑一根烤得金黃的兔子腿給她,“公主先吃這個。”


    聶琚抽抽鼻子,“這是什麽肉?哇,香得不行。”


    “兔子肉。”,謝玄揚眉而笑,“公主吃兔子腿,我吃兔頭。”


    聶琚一怔,她當初隨口瞎扯的話,謝玄居然還記得。


    也不知謝玄在兔子肉裏放了什麽香料,有股特殊的香味,勾人得很,她雙手抓著兔腿,啃得滿嘴流油。


    渾然忘了她的好朋友灰灰和花花。


    謝靈秋心想,公主在哪裏,堂兄的眼神就落在哪裏,都靜止成一幅畫了。


    見謝玄不理他們,聶行舟挽起寬袖,挑一根兔腿放到謝靈秋碗裏。


    “孤聞著這肉挺香的,你也用些。”


    他神情溫和,動作自然,做完這些,廣袖隨之散開,墨發玉容,高貴明俊。


    謝靈秋忙道:“多謝太子殿下。”


    不禁感慨,如果這事換別人做,會顯輕浮,但聶行舟不會,他風儀絕佳,難怪貴女們會對他傾心。


    聶行舟對啃肉啃得起勁的聶琚道:“呦呦,陸嶠已經在交接蜀地公務,過段時日就能回京。”


    “......唔,是嗎?” 聶琚有些驚訝,“他就要回京了?不是還有半年嗎?”


    “梁國公上書給父皇,請求讓他早些回京,加上陸嶠政績裴然,父皇便同意了。”


    陸夫人還告訴皇帝,她給兒子安排好議親對象了,就等人回京。


    謝玄神色微滯,悄悄觀察著聶琚的反應。


    聶琚連聲道:“挺好,挺好的。” 看來得提醒下舅舅柳容之事,不然舅舅會被氣死。


    謝玄默然,公主青梅竹馬的表哥就要回來了,多少有些危機感。


    回城時,謝玄將幾人送到轅門外,兩隊衛兵揚聲高喊:“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公主殿下!”


    公主就如明豔無比的霞光,她來後,整個軍營都亮了,當然最亮的還是他們主帥的眼神。


    聶琚趁人不注意,問謝玄,“......有沒有想我?”


    “.....有。”


    “有多想。”


    “......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聶琚:“......”


    嘴角壓都壓不住,去拉謝玄的手。


    “公主放心,我明日黃昏前回城。”


    聶琚開心的捧著臉,“......那一起睡個覺?”


    謝玄繃不住笑出來,“......嗯。”


    聶行舟:“.......”


    他聽到了,他的耳力也很好,心肝不由就是一陣顫。


    柳尚書府,後院。


    柳容撫著腹部,心中略有些緊張不安,又帶些甜蜜期待,遠郎答應她,會盡快來提親的。


    徐家雖然有些落魄,但到底還是世家,父親就她一個女兒,想必會允婚吧?


    柳夫人帶著兩個侍女,喜滋滋的走進來。


    “容兒,陸公子就要回京了,這些日子你多讀書品畫,陸公子是狀元,文采好著呢,你到時與他好好聊。”


    柳容遲疑道:“母親,你真要將女兒嫁去陸家?可女兒聽說,陸夫人對新婦挑剔,我怕......”


    “你怕什麽?她再厲害,還能吃了你不成?再說了,你與陸公子成不成還兩說,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柳容隱隱有聽說過,陸嶠喜歡廣陵公主,便放了心,陸公子大半是瞧不上自己的。


    待柳夫人走後, 柳容托侍女去找徐淨遠,催他快些上門提親。


    而徐淨遠對前來催婚的侍女滿口保證,“你讓容兒放心,好好養著身體,我會盡快去提親。”


    打發走侍女後,他轉身去找沈靖安。


    “沈兄啊,你那日可嚇死了,我本以為能救下太傅家的孫女,好攀上謝家,哪知會有蛇!你也不提前告訴我,我嚇得差點,差點......”


    他差點尿褲子。


    本以為屋裏最多是老鼠小蟲子之類的,哪知卻是蛇,他最怕蛇!


    沈靖安慢悠悠道:“你想英雄救美,哪有那麽簡單?多好的機會,被你硬生生錯過。 ”


    徐淨遠也嗟歎,深知自己吃不了這碗飯。


    沈靖安摩挲著手上的墨玉扳指,“你相好那邊如何?”


    徐淨遠笑了,“你說柳容?她又催我去提親了。沈兄你說得沒錯,女人就是蠢,我在她麵前扮扮可憐,裝作受人欺負的樣子,她就上勾了。”


    他告訴柳容,母親從小就不待見他,而父親隻愛美妾,從來沒人關心他。


    柳容聽完,對他保護之心大起,送銀子送補藥給他,還送貼身小衣給他做慰籍......


    沈靖安嗤笑,柳容真好哄,瞎了眼的女人啊,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徐淨遠這個病歪歪的小白臉,也是愛好獨特,比他母親還蠢!


    他正色道:“徐賢弟,等柳容月份大了,無法打胎時,你再上門提親,除非柳尚書想一屍兩命,不然他隻能答應婚事,而你,從此就是柳尚書的乘龍快婿,豈不美哉?”


    徐淨遠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柳尚書就柳容一個女兒,疼愛得很。”


    又感慨道:“沈兄,我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咱們定然有特別的緣份。”


    沈靖安冷笑,是孽緣吧,我母親就是被你那個畜牲父親所哄,才生下我,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等我娶了容兒,這日子才算熬出頭。唉,這幾年我過得真苦,父親快將家底敗光了,全靠賣母親的嫁妝過活。”


    沈靖安幾乎捏碎手上的扳指。


    苦?徐淨遠所謂的苦,是他苦苦求不得的甜。


    祖父故去後,他被舅母趕去羊圈睡,大冬天的,他要洗全家的衣服。


    兩位表哥將他當馬騎,稍有不從,就是一頓鞭子,罵他小雜種。


    後來有賊人來羊圈偷羊,他為了阻攔,差點被捅死。


    實在餓極了,他跑到街市上找吃的,搶過乞丐手中的窩窩頭,與狗爭食過。


    甚至於,因為少年時容色姣好,還被喜好孌童的男人上下其手,他殺了那個老王八,由此遇到江夏王。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徐賢弟,你定能如願,享榮華富貴。”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


    柳尚書那個性子,若知道自己女兒被男人如此糟蹋作賤,大概會搞垮整個徐家。


    而那個老畜牲生父,他拚著這副殘破之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以慰母親在天之靈,祭奠自己的苦難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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