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一如愛晨晨一樣愛孫家姑娘,如果不能,那麽,對孫家姑娘就太不公平了!


    蔣四方想了想,還是想上前說清楚。


    他一個生死未定,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一定的人,怎麽能害了人家姑娘。


    “孫姑娘!”


    忽然冒出的聲音嚇了孫尚香一大跳。


    “蔣將軍!”


    孫尚香驚訝,隨後起身,對著蔣四方微微行禮。


    “孫姑娘,蔣某此番前來,是想跟孫姑娘說,蔣某並非良人……”


    “我知道蔣將軍想說什麽!”


    孫尚香打斷了蔣四方的話。


    “蔣將軍是不是想說婚後就要上戰場,戰場凶險,生死勿論,所以怕耽誤尚香是麽?”


    孫尚香抿嘴,抬頭認真且堅定的看著蔣四方。


    “蔣將軍,尚香並非什麽也不懂的大家閨秀,尚香知曉將軍的抱負和國仇家恨,知曉將軍的大義,所以尚香才決定嫁給將軍。”


    蔣四方啞然。


    看著眼前小小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明明那麽小的身軀,卻站的挺直端正,一舉一動,儼然如那宮裏的教養嬤嬤一般。


    本來一個溫婉賢淑,恬靜優雅的姑娘,一副嚴肅認真的姿態,怎麽看怎麽可愛。


    “孫姑娘大義,我也不願瞞你。除了上戰場,還有一個因素,我有心愛之人。”


    蔣四方不願瞞著孫尚香,畢竟她是一個好姑娘。


    “她呢?”


    孫尚香驚訝,對於蔣四方的坦白,倒是心裏有些開心。


    也對蔣四方另眼相待。


    是個不錯的人,有責任有擔當。


    “去世!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蔣四方落寞。


    “如此,蔣將軍便更加不用擔憂了,誰沒有少年慕艾的時候?”


    孫尚香想到了齊戰。


    那個剛剛開始,甚至為了他跑去學院跟著上課,結果親眼看到了他跟另一個女孩子的互生情愫……


    孫尚香是驕傲的。


    她承認,是自己後麵遇到了齊戰,如果提前遇到,她不一定會輸給昌玉公主。


    隻可惜,世事難料,明明當初那麽般配的兩個人,最終卻天涯一方。


    也不知道如今的昌玉公主可還安好???


    孫尚香惆悵。


    “孫姑娘……”


    蔣四方驚訝。


    “家裏曾經給我想看了一位肆意少年,當時以為會成親生子,後半生就是他了!後來才知道,世事難料,不到最後,永遠不知道自己身邊的會是誰。”


    孫尚香歎了口氣。


    “他也去世了,他是一個英雄,戰場殺敵,為國為民,鞠躬盡瘁。”


    哪怕齊戰不喜歡她,但是她依舊敬佩齊戰和昌玉公主顧栩兒。


    他們都是有大義的人。


    她知道丁一班的那群人有多麽團結。


    如果齊戰和顧栩兒想,他們一定能逃婚的。


    更何況還有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幫忙。


    有他們在,皇上最終也會不了了之。


    可是他們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兒女私情而放棄這個國家。


    所以孫尚香敬佩他們。


    隻可惜他們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和生命,也沒能換來東陵的領土完整。


    想必齊小將軍,在生命的盡頭,應當是各種悔恨的吧!


    如果當初他們自私一點,如果當初他們大膽一點,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心裏有人,怕無法給後來人一個保證,我並不需要你的保證。”


    孫尚香鎮定自若。


    “我與你成親,你若是能愛我憐我,那自然是最好的,你若是不能給予我愛,那咱們便相敬如賓。”


    “女子嫁人,沒有不希望得到相濡以沫的愛的。可若是不能,那便互相尊敬吧!!”


    “眾所周知,目前,齊將軍重傷未愈,南州已經去了四位老將軍,皆嘔心瀝血,戰死沙場,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你熟悉北澤,熟悉南州,我想為東陵做些什麽,而你也隻有成了親後才有機會前往北澤。”


    “蔣小將軍,我雖是女兒身,卻也有一腔抱負,況且將軍英俊瀟灑,嫁給你,尚香不虧,若是能為蔣家留下一兒半女,那也算是尚香做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至於將軍所說的將軍上戰場會有生命危險,那邊寫一封和離書好了,若是將軍不幸有個三長兩短,而尚香膝下並無一兒半女,尚香也能另尋良人,如此可好?”


    孫尚香有條不紊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誠誠懇懇,坦坦蕩蕩。


    倒是讓蔣四方啞口無言。


    蔣四方心裏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柔柔弱弱的姑娘刮目相看。


    “行,既然孫姑娘決定好了,那,孫姑娘,往後餘生,請多多指教!”


    蔣四方拱手行禮。


    “蔣將軍,往後餘生,願你我事事順心,諸事順遂。”


    孫尚香淺笑著跟著回禮。


    “我會努力在戰場中活下來,也會努力對你好,哪怕給不了你應有的愛,那麽,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我也能做得到。”


    “蔣某堅信,孫姑娘如此深明大義,日久天長,蔣某會動心的。”


    蔣四方沒察覺到,在孫尚香堅定不移的說出嫁給他的話時,他的心已經開始悸動了!


    兩人相視一笑,確定了對方為自己未來的終身伴侶。


    蔣四方走了後,沒看到孫尚香眼裏的狡黠。


    真好!


    雖然想法有些自私歹毒了!


    但是這種上無公婆管束,下無小姑子小叔,全家就蔣四方一個主子,自己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的感覺真好。


    更好的是夫君是一個正直善良勇敢的大將軍。


    他若安然回歸,她便可妻憑夫貴。


    他若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她就可以獨占萬貫家財,往後餘生,輕鬆自在,自己做主,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約束。


    男人,成親什麽的,都不如自己幸福自在重要。


    孫尚香曾經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


    經曆了數次想看,看清楚了很多男人的品性後,她覺得人間不值得。


    誰也沒有自己重要。


    尤其是昌玉公主昌玉公主和齊小將軍。


    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對她的衝擊還是太大了。


    因為蔣四方的急切,孫尚香的配合,邊關告急,所以兩人很快就成親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婚後,蔣四方在家裏待了五天,便依依不舍的離開了京都,前往戰場。


    大抵是食髓知味吧!


    又或許是因為雛鳥情節。


    蔣四方很驚訝,五天的時間,他覺得自己愛上了他的新婚妻子。


    明明晨晨在他的心裏一住就是二十多年,沒想到一個認識短短幾日的人,就能輕而易舉進入他的心。


    蔣四方在對自我的譴責和對新婚嬌妻的思念中,向著南州城出發。


    果然,蔣四方是蔣老將軍的繼承人,自然得到蔣老將軍戰術的真傳。


    蔣四方一到戰場,北澤便再無前進之日。


    蔣四方從不懼怕正麵交鋒。


    但是也怕人家來陰的。


    畢竟十多年前的慘案他刻骨銘心。


    所以蔣四方特別注重保護自己,一般情況下絕對不離開大軍。


    沒有戰爭的日子勤練兵,更注重自己武功的精進。


    所以從時不時收到急報到現在的捷報連連。


    朝臣也開始放鬆下來。


    然而,皇上一放鬆就病倒了。


    自從北澤反悔,四兒子去世後,皇上就整日揪著心。


    不是因為孩子去世。


    而是因為怕北澤鐵騎踏入東陵,怕他的皇位不保……


    日日身心疲憊。


    終於,在一切都安然無恙後,皇上病倒了。


    “活該!”


    郊外莊子上的黎崇得知這個信息,沒忍住揚眉吐氣的說道。


    其他人抿嘴微笑,也並不反駁或者說黎崇以下犯上。


    南州大捷的消息傳來的同時,錫林城淪陷的消息隨之而來。


    繼四皇子之後,大皇子也沒了……


    “哥哥,讓我去錫林城吧!”


    顧擎儒跟太子顧崇武站在一起,看著東陵的邊防圖。


    顧擎儒臉色凝重,或許是在四哥顧城遠慘烈死相的消息傳回來。


    或許是三姐被迫和親!


    或許是齊戰的為國捐軀……


    或許是無數老將軍以身殉國……


    顧擎儒一下子長大了。


    十四歲的男孩,成了一顆可以給太子哥哥保駕護航的參天大樹。


    從北澤淪陷開始,顧擎儒就不停的毛遂自薦,要求上戰場。


    太子殿下知曉,戰場生死一瞬間,他不希望弟弟冒險。


    “錫林城,還有更好的人選,阿儒,你還小,得再練練……”


    顧崇武並沒答應。


    顧擎儒是在十五歲這一年上的戰場,


    彼時,因為大皇子四皇子的相繼去世,因為錫林城淪陷,人之將死,皇上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剛愎自用……


    隻可惜,東陵已經四麵楚歌。


    皇上臨死,也沒看到自己收回東陵任何城池,反而弄丟了錫林城。


    皇上國喪未完,蔣將軍蔣四方暈倒,遲遲未醒的消息傳來。


    也因為蔣將軍的莫名暈倒,北澤發起進攻。


    南州十九城,如今隻剩下三城……


    “可有愛卿,毛遂自薦,前往南州……”


    顧崇武臨危受命,登基為帝。


    登基大禮來不及操辦,顧崇武知曉東陵局勢緊張,要求一切從簡。


    當務之急,是南州城的將軍人選。


    半晌,宮殿上一片寂靜。


    “啟稟皇上,臣弟願領兵前往,保家衛國,驅趕北澤,還我東陵大好河山!”


    顧擎儒筆直跪在宮殿上。


    “阿儒……”


    顧崇武飽含熱淚。


    “皇上,臣弟的武功皇上知曉,臣弟的兵書是太傅大人所交,臣弟享受著皇家的錦衣玉食,是臣弟報效祖國的時候了!”


    顧擎儒堅定的看著新皇。


    “臣願立軍令狀,不搶回南州十六城,便終身不踏入東陵京都。”


    “顧擎儒!”


    皇上大吼。


    “顧擎儒聽令……”


    皇上知道,這一次,他護不住弟弟了,也阻攔不住弟弟了!


    “五皇子顧擎儒…………特封為鎮南王,封地南州城,鎮守南州…………”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眾大臣跟著下跪行禮。


    …………


    顧擎儒想過跟黎糖說此事時她的反應。


    想過她會生氣,也想過她會理解,倒是沒想到黎糖的這個反應。


    “你說什麽?”


    顧擎儒不敢置信的看著黎糖。


    “鎮守邊關,保家衛國,人人有責,怎麽能因為糖糖身而為女,就將糖糖一片真心拋之不用???”


    黎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不讓她上戰場,那一切就都是不對的。


    “上戰場本來就是我們男人的事,更別說你都還未及笄,去什麽戰場?小丫頭一個……”


    “你若不讓我去……”


    “別想著偷偷跟著我們,你知道的,如今我是鎮南王,再加上父皇去世前給了我一隊龍衛士,看守一個小小的你是輕而易舉的。”


    顧擎儒趕忙打斷黎糖的話。


    怕黎糖真的說出偷偷跟著大軍出發的話語。


    “阿儒哥哥……”


    硬的沒有用,開始軟磨硬泡。


    “妹妹,你就乖乖巧巧待在家裏,等我凱旋而歸,娶你做哥哥的小王妃好不好??”


    顧擎儒雙手捧著黎糖的臉頰,認真的說道。


    黎糖見顧擎儒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去不了了。


    便也就無奈的點點頭。


    “你別怕,我是將帥,不可能在前線衝鋒,哥哥身邊能人輩出,哥哥並沒有危險。我會保護好自己,不讓你擔憂。”


    顧擎儒認認真真的舉手發誓。


    “若是我知曉你受傷了,我定是待不住的,屆時我一定想方設法前往南州城尋你!”


    黎糖此言也說得認真。


    但凡顧擎儒有一個三長兩短,她定然是要跟著去的。


    自幼待在一起,那麽多嗎,時時被顧擎儒嗬護著。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顧擎儒會離開。


    既然顧擎儒不能再繼續守著自己,那就換自己去保護他好了!


    顧擎儒笑著揉了揉黎糖的腦袋


    也沒有拒絕。


    他不會讓自己受傷的消息傳出來。


    “妹妹,小寶,等我回來,待我凱旋而歸,定然八抬大轎,三媒六聘,娶我的女孩兒回家!”


    因為這句話,一時之間,兩人之間充滿了哀愁,離別愁緒格外濃烈。


    顧擎儒哪裏也沒去,帶著黎糖,一起去他們的秘密基地,一起走遍屬於兩個人的地方……


    瀟瀟灑灑,開開心心,啥也不想的玩了兩天,


    “妹妹,哥哥出征時,你不要來,乖乖在京都等哥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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