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擎儒對於被五歲女娃兒打成骨折這種事情深覺恥辱。


    於是一隻手被包裹著也擋不了他想要前進的步伐。


    皇後娘娘坐在亭子裏,看著院子裏殘了手還不忘蹲馬步的兒子,悠哉悠哉的喝著茶。


    如今已然寒冬,亭子四周都掛著簾子,亭子裏燒著精炭的爐子上溫著一壺燒開的熱水。


    對麵坐著正在看著棋局思索的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顧翎兒是顧擎儒的胞姐,畢竟是嫡公主,自是端莊賢惠。


    隨著昌平公主棋子落下,皇後娘娘漫不經心的落子,看著正值豆蔻年華,已然頗有姿色,卻異常沉穩的閨女兒這會兒因為棋局而緊鎖眉頭,皇後娘娘淺笑。


    “兒臣輸了!”


    確認結果,昌平公主也沒了之前的煩惱。


    神色也淡然自若。


    “翎兒棋藝有所長進,雖不及母後,贏你父皇卻是輕而易舉。”


    皇後娘娘淺聲安慰。


    顧翎兒歎氣:“母後這般話語,若是父皇聽見了,又該拉著兒臣陪他對弈了!”


    “聽見什麽了?蓉兒又在跟翎兒說朕壞話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皇上從拐角處走過來。


    皇後娘娘好看的美眸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她時常懷疑皇上喜歡蹲牆角,否則怎會每一次說他點什麽人就出來了?


    且從各個方位,各個角落突然出現。


    隻可惜她威脅恐嚇宮女太監們也都拒不承認。


    顧翎兒嘴角微微抽搐,她好想逃……


    皇上忽略蹲馬步的兒子,直接來到亭子裏。


    “呦,翎兒在跟你母後下棋啊!來來來,讓父皇看看你可有所長進?”


    顧翎兒:果然……


    看著滿臉興奮的父皇,顧翎兒說不出拒絕的話,畢竟也不是她拒絕就可以不陪著父皇對弈的。


    表麵溫和內心抗拒的顧翎兒開始了與父皇對弈。


    皇上一邊下著棋,一邊和身旁的妻子聊天。


    “你可知阿儒手是怎麽受傷的?”


    皇上一臉賣關子的模樣,等待著皇後詢問。


    “不是齊二打的麽?”


    皇後內心白眼,麵上格外配合。


    “那是你兒子覺得真正原因說不出口,讓齊二背的鍋,他在保護傷了他的那個人呢!”


    皇上一臉神氣,這瓜得到分享,心裏格外暢快。


    就是這種感覺,看著皇後滿臉驚訝,不敢相信的模樣,皇上通身暢快。


    “真的?那人是誰?還有能讓阿儒保護的人?稀奇!”


    皇後娘娘深諳演技之道,那表情,那神色,那語調……


    昌平公主顧翎兒拿著棋子的手微微一抖,咽了咽口水,多年的禮儀學習告訴她,任憑再大的消息,她都得端著,穩如泰山!!!


    當然,她並非是被這消息驚到的,而是自家母後這略顯浮誇的演技……emmmm……


    “黎崇和段飛躍的女兒。”


    皇上一副放了個驚天大瓜的滿足模樣,也不在意閨女兒下棋思索過久,慢了些了!


    顧翎兒: 太難了!想要不動聲色,讓人看不出來讓棋,又輸得不是太難看的走法實在是太難了!!!


    皇上: 翎兒還小,想要贏過朕早著呢!


    顧翎兒: 不敢贏,真的不敢贏……


    顧翎兒無語望天,畢竟九歲時不小心贏了一局,被自家父皇連續拉著下了兩天,下朝就出現,還不允許故意讓棋輸,贏了又不行……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看到棋就頭暈想吐的地步。


    那種被逼著下棋的痛苦,顧翎兒這輩子不想再體驗了!


    另一邊的八卦還在繼續。


    “那不是才五歲左右?怎地就將阿儒傷成這般?”


    皇後蹙眉,不敢置信。


    “這就是蓉兒你有所不知了,那段家啊!祖傳有天生神力,且這神力傳嫡女不傳男,黎家小姑娘正是有了段氏的天生神力,這才能在五歲將阿儒手弄骨折!”


    皇上緩緩道來,畢竟好為人師,而傳授的是八卦。


    而唯一能分享八卦的人,也隻有青梅竹馬的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滿臉驚訝的看著皇上,拿著手絹的右手輕捂著嘴:“天呐!”


    皇上嘖嘖嘴:“蓉兒你也覺得這小姑娘頗為危險吧!偏生咱們生了個情種,這堪堪八歲之齡,竟是盯上了黎崇家五歲的小奶娃,手都骨折了還護著人家……”


    “如此情深似海,堅不可摧,莫不是隨了朕了!如朕心悅蓉兒一般呢!”


    說罷,還不忘深情脈脈的拉過皇後白皙柔嫩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皇後表麵羞澀微笑,內心:嘔……yue……救命……


    顧翎兒: 嗯,的確‘情深義重’,畢竟每月三十天,來母後宮裏兩天呢!——初一十五


    若有多來的時候,定然是從哪得來小道消息憋得慌,無人分享,隻得跑來找母後。


    好深的情啊!


    皇後早已過了年幼不懂事相信愛情的時候。


    如今的她,經曆了長夜漫漫,等一不歸人的死心絕望,再經曆了宮鬥,誤會,以及說好的後宮佳麗三千,隻取一瓢飲的虛偽誓言,已經變成為一位母親。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之中,相信愛情委實太傻。


    有些因為愛情葬身於此,有些因為愛情風魔。


    從未有人能在神功後院擁有從一而終的愛。


    所以,與其相信愛情,不如為自己孩子謀出路。


    孩子才是她苟延殘喘,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當皇帝用虛偽對待她時,他自然要虛與委蛇。


    謊言與謊言的對決,最後誰勝誰負,又有誰說得清楚呢?


    思及此,皇後娘娘亦是滿眼的含情脈脈。


    “謝皇上恩寵!”


    軟軟綿綿的語氣,一副全身心依賴的模樣,看得皇上麵上柔情,心裏越發的自豪。


    嬌妻在側,兒女雙全,且聽話懂事上進,沒什麽比這更幸福的事。


    “蓉兒,對於黎崇家那小姑娘,你可有什麽想法?”


    雖然皇上很讚同兒子與人家姑娘在一起,但是還是想詢問一番皇後的意見。


    如果皇後因為小姑娘天生神力嫌棄人家,他也好做做思想。


    “能有什麽想法?兒孫自有兒孫福,阿儒眼光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讓阿儒看上,是小姑娘倒黴。”


    皇後想到這幾年小兒子四處招貓逗狗,惹是生非,便忍不住頭疼。


    大兒子小閨女兒都沒有那麽難帶。


    所有的好運到老三這裏就煙消雲散。


    她敢有什麽想法???


    人家小姑娘看得上阿儒她就阿彌陀佛了!


    幹嘛還給自己擺什麽高姿態???


    皇後可永遠也忘不了進宮以後,受太後多少委屈,被先皇後陷害了多少次!


    她自己經受了婆婆的苦,她的兒媳,隻要真心愛她的兒子,與她兒子恩愛兩不疑,好好相處就好。


    “哈哈哈……蓉兒說的對,人家小姑娘被阿儒看上,是人家倒黴。阿儒有本事將小姑娘拐回家是他的本事,咱們不多加幹預。”


    聽著亭子裏的歡聲笑語,顧擎儒無語凝噎。


    他是在蹲馬步,可是他並不聾……


    更何況父皇母後那聲音,壓根不帶遮掩。


    我絲毫不怕自己聽到多想……


    一兩個人說糖糖是他的小夫人,他不會相信,也不會懷疑自己的感情。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是這般想,父皇母後,太子哥哥,皇姐,阿征阿珂……


    所以,他真的將糖糖當成小夫人了麽?


    顧擎儒不明白什麽樣的感情是將人當成小夫人。


    但是他本來就喜歡漂亮極了的小糖糖,能與她朝夕相處他會很開心。


    所以,小夫人就小夫人吧!


    大不了日後多多寵她,聽她的話,不讓她不高興,處處護著她,讓著她,給她體麵……


    顧擎儒一邊蹲著馬步,一邊天馬行空,想著日後怎麽對待糖糖妹妹,想著娶人為王妃後,他該如何做……


    眼神飄忽不定,腦海裏充滿了各種畫麵。


    嗯⊙?⊙!


    想到可以摟著小小隻的糖糖妹妹一起睡覺,那感覺,似乎也不錯……


    顧擎儒不知何時咧開了嘴角,笑容滿麵。


    皇後娘娘應付皇上之餘,透過簾子空虛看到了小兒子一臉春心蕩漾,隻覺得好笑不已。


    這屆孩子可真早熟。


    在不知何為愛情,何為相思,本該無憂無慮,闖禍打架的年紀,非得給自己套上一層枷鎖……


    皇後看了看身旁專心致誌陪著閨女兒下棋,卻還是下得一塌糊塗的皇上。


    心裏噎了噎……


    算了,是她當初眼瞎,被甜言蜜語糊了眼。


    後果便是一輩子的自由和半輩子的幸福。


    此人存在的最大價值,大概就是給了她三個聰明可愛,善良大方的孩子吧!


    ps:東宮


    太子殿下送走齊將軍齊夫人一家,安排不好意思回母後那裏,更不好意思回西五所的阿儒入睡以後,性質高昂的往母後宮裏走去。(東陵皇子,年滿六歲都需搬離母妃宮殿,前往西五所居住。西五所是六歲以上,未成年的皇子居住地。)


    一路上想想弟弟的慘樣就忍俊不禁。


    “母後,母後……”


    太子殿下顧崇武進了坤寧宮,喜氣洋洋的高喊著母後。


    正在練字的皇後娘娘頓了頓,隨後繼續一筆一劃的將字完成。


    隨後無奈的對著旁邊的奶嬤嬤說道:“嬤嬤,不是說當了太子便會成熟穩重麽?阿武可一點兒也不像成熟穩重的樣子。”


    “娘娘,您這話老奴可就要為太子殿下說話了!太子殿下自搬離坤寧宮,搬入東宮後,那是日漸成熟,咱們五皇子可就不知道太子殿下有這般……嗯……八卦話多的一麵。”


    秦嬤嬤為太子殿下講話。


    畢竟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


    “也是,翎兒,咱們去聽聽你皇兄又有什麽藏不住的心事想要傾訴了!”


    一旁陪著母後一起練字的昌平公主顧翎兒:…………


    她並不是很想知道皇兄那些無病呻吟的心事啊!


    她真的承受了太多。


    阿儒還小不懂事,且皇兄在阿儒身上過足了長兄為父的癮。


    自是不願在阿儒麵前暴露自己中二氣質。


    每每有阿儒在的地方,那是一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以至於阿儒如今哪怕不聽父皇母後的話,也會格外聽皇兄的話。


    然而她與皇兄相差不大,又是自小打到大的,皇兄有啥屁大點心事都會忍不住想要跟母後和她分享,哪怕她們並不想聽,並不在乎……


    內心不願,顧翎兒還是乖巧的攙扶著母後出去。


    母後說的對,當太子皇上什麽的都是費心勞力的,傷人得很。


    皇兄為了保護她們,付出了太多。


    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後院,皇兄能真心對待的人並不多,所以,有時候,傾聽也是給皇兄幫忙。


    太子殿下坐在坤寧宮大堂,滿臉我有大秘密,要與你們分享的模樣。


    那平日裏氣勢如虹,沉熟穩重,卻又溫潤如玉的男子,這會兒滿臉傻氣。


    待皇後娘娘和昌平公主坐好,太子殿下忍不住了。


    太子殿下興致昂揚:“母後,翎兒,阿儒受傷了你們可知道?”


    皇後納悶兒,阿儒不是常常受傷?這有什麽稀奇的?指不定又與齊二嚴五揍了哪家的紈絝吧!


    宮外不是有齊將軍擔著?


    “有所耳聞!”


    皇後娘娘小酌一口,緩緩說道。


    太子殿下一臉賣關子的模樣:“你們可知,阿儒是誰打骨折的?”


    “什麽?阿儒骨折了?”


    皇後與昌平公主異口同聲。


    “誰打的?嚴不嚴重?你這孩子,還在這兒說什麽?快帶本宮去看看怎麽樣了?怎地不將阿儒帶回來?送去西五所了?”


    皇後娘娘焦急,顧翎兒也滿臉不滿。


    小弟都骨折了,太子皇兄還在這兒幸災樂禍。


    “母後,翎兒,阿儒沒事,這會兒羞愧難當,不敢回坤寧宮,也沒回西五所,在東宮呢!沒什麽大礙,休養幾天便是。”


    顧崇武趕緊開解。


    “兒臣也並非那等不知輕重的人,母後翎兒還信不過兒臣麽?”


    太子殿下委屈。


    皇後娘娘與昌平公主對視一眼,似乎都覺得太子殿下言之有理。


    是她們擔憂過度慌亂了陣腳。


    隨後兩人又坐會座位,也是好奇是何人將阿儒打傷。


    “別看咱們家阿儒僅有八歲之齡,人家已然給自己找了個小王妃了!黎崇太傅家老來寶黎糖。”


    “太傅夫人段氏,乃段家嫡女,嶺南段氏有一個傳嫡女不傳男的天生神力,段氏繼承了,如今他們家小閨女兒黎糖也繼承了段家的天生神力。”


    太子殿下說到這裏,忍俊不禁。


    “阿儒五歲時太傅家辦了個春日宴,阿儒為報太傅罰寫大字,誤會他欺負文俊之仇,帶著齊二嚴五烤了太傅的扶搖鬥雞,還帶著人家老來寶小黎糖一起吃。便也是那一次認識的。”


    “年前阿儒找父皇要了龍衛士教導他和小黎糖習武,卻不知小黎糖因為神力,再加上習武,如虎添翼。”


    “阿儒好為人師,享受小黎糖的崇拜,便要教小黎糖習武,結果顯而易見……哈哈哈……”


    “阿儒被五歲小姑娘打骨折了,還鎮定自若送走小姑娘,讓他的好兄弟齊二背鍋,嚇得齊將軍齊夫人將齊二五花大綁前來道歉……哈哈哈……”


    太子殿下說及搞笑之處,便忍不住捧腹大笑。


    斷斷續續的可算是給皇後和昌平公主安利了這個八卦。


    聽得皇後娘娘和昌平公主目瞪口呆。


    皇後娘娘目瞪口呆:不愧是那昏君的孩子,八歲已然多情……


    顧翎兒:阿儒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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