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遇到第一個被燒得隻剩斷壁殘垣的村莊。他們還憤慨的議論紛紛,等接連遇到第二個、第三個的時候。


    每個人都沉默了,他們似乎猜到秦立和林雲瑤沉默的原因。可仍抱有一絲幻想,沒有問出聲來。隻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天黑的時候,看到一座沒有被燒毀的縣城,他們心裏又燃起希望。走進縣城,沒有士兵守城門。


    整個縣城空落落的,沒有燈光,也沒有人煙,他們走到原來縣衙的位置,也是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


    隊伍就在縣衙安頓下來,林雲瑤悄悄出去搜羅物資,不論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甚至掉落的門窗她都沒放過。


    經過神識細致的探查,還在一個大戶人家找到一個沒被發現的大地窖,有不少棉衣棉被、布匹、鹽糖和糧食。


    林雲瑤樂顛顛地趕緊收了。終於湊得差不多,能熬過這個冬天了。


    至於以後,自己想辦法吧,誰家的日子不是自己想辦法過好呢。


    又輾轉了幾個大戶人家,不說桌椅床櫃,連工具、水缸她都沒放過,統統收進儲物袋,直到儲物袋滿滿的,沒地方放了。


    她才悄悄回到縣衙,給了夥頭兵一大包鹽,夥頭兵高興得連連稱謝,之前她搜刮到的鹽少,這些天的菜一直沒滋沒味的。


    清晨,休息好的隊伍一直向南,直到出了南門,也沒遇到一個人,他們終於意識到,這裏是一座沒有人的空城。


    隊伍的氣氛更加壓抑了,沿途沒有一個人說話,遇到被燒成白地的村鎮,也不再憤慨,隻是默默地疾行。


    下午的時候,路過空無一人的岷山縣城,大家似乎接受了這種現狀,麻木的向竹林鎮趕去。


    當真正見到隻剩斷壁殘垣的竹林鎮時,這些曾經浴血的漢子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有的跪在自家曾經的房屋前嚎啕大哭,有的呆呆愣愣的,不能麵對眼前的慘狀。


    林雲瑤不忍再看,眼含熱淚,帶著杏山村的鄉親繼續前行,這時剩下的三十多鄉親,沒有一個人問出口,隻是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就是那十多個傷員,也踉踉蹌蹌的緊跟在後麵。


    傍晚時分,看到杏山村升起的炊煙,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當林雲落、林雲生飛快地迎出來時,每個歸家的人都跑了起來,向聚在村口自己的親人奔去。


    村口頓時哭聲四起,林雲瑤看著遵循禮教的爹娘,忘記了所有規矩。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哭哭笑笑,也流下了高興的淚水,一家人終於團聚了。不管她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抬頭看見姐姐黯然望向村外的眼神,趕緊走過去,拉著姐姐的手,“大姐,姐夫在竹林鎮呢,晚上會回來的。”


    林雲月驚喜地問,“你姐夫也回來了?”


    林雲瑤用力點點頭,“回來了,一起回來的,沒受傷。”


    林雲月喜極而泣,哽咽地語無倫次,“回來,就好,好……”


    林族長緊緊握著大兒子的手,老淚縱橫。大兒子幸運保住一條命,二兒子卻沒能回來,把性命丟在那權力爭奪的戰場上。


    可憐那三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最小的孫子才兩歲呀。作為社會最底層的普通百姓,他無力挽回什麽,隻能拚了這把老骨頭,替逝去的兒子把孩子撫養大。


    林虎看著父親才半年多就有些佝僂的背,也涕淚俱下……


    當餘二娃看到爹爹的身影時,有些不敢置信的呆愣著,直到爹爹把他抱在懷裏,才在爹爹的懷裏放聲大哭,哭出了這陣子的恐慌和害怕。


    三爺爺家的大堂哥林雲清,孤零零的站在人群外,茫然的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的親人,他實在不能相信,他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結果家沒了。


    三爺爺家離村口很近,一大家子當時都在家準備吃午飯,結果沒一個逃出來,都死於那場殺戮,眼睛哭得通紅的雲氏,不忍的推推林大山,讓他把渾渾噩噩的林雲清帶回家。


    二爺爺家的林二叔,抱著自己活著的大女兒放聲大哭,這時候,哭成了他宣泄痛苦的渠道。


    他大哥、三弟、兒子、侄子都死在戰場上,家裏活著的除了女兒,隻剩一個十四歲的二侄女,這兩個女孩去山裏采蘑菇才幸免於難。


    一大家子近二十口人,如今隻剩這三個人。三個人互相攙扶著,蹣跚地向家裏僅剩的那座柴房走去。


    林族長忙碌起來了,有家的都回自己家,沒家的先到親戚或朋友家暫住,新蓋的幾座屋子沒窗、沒門,還得收拾收拾再住。


    林雲瑤攔住了林族長,告訴他鎮上還有一百來人無家可歸。林族長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


    讓林雲落和林虎去鎮上帶他們回來,安排家家都回去做飯做菜。至少今晚,要讓這一百多人吃上熱乎乎的飯菜。


    村裏有林族長主事,鎮上還有姐夫張羅,回到家的林雲瑤卸下所有的擔子,整個人放鬆下來做回六歲的女娃,還是孩子最幸福。


    什麽都不用管,不用背負那麽多責任。洗了個澡,回到自己小小的床上,抱著被子幸福地睡著了。


    林雲瑤家的堂屋裏,十來個暫時被族長安排到她家居住的漢子紅著眼睛,沉默的坐在飯桌前。


    雲氏的廚藝很好,家裏又什麽都不缺,做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可這些人都呆愣愣的坐著,仿佛沒了神魂,呆呆愣愣的都沒有動筷。


    秦立嘶啞的聲音響起,“趕緊吃飽了休息,明天進山去看看,說不定躲在山裏的親人還活著。”


    一句話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都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第二天,林雲瑤睡到自然醒,懶洋洋的起床後,家裏隻有娘親和三個小孩子在家了。


    家在竹林鎮的人,都已經去鎮子附近的山裏搜尋親人,杏山村的人都在蓋房子。


    林雲瑤一麵吃飯,一麵聽娘親念叨:今早,林族長和姐夫他們已經商量好,竹林鎮上的人都到杏山村暫居,等天下太平了再做打算。回家了就好好學學針線,別老進山,一點沒女娃的樣子。


    林雲瑤在愛的嘮叨中,吃完了早飯,心滿意足的拍拍圓鼓鼓的小肚子,還是家裏的飯菜可口呀。


    去廚房把剩下的二十多個包子,收進儲物袋,原來存的饅頭、餅子全貢獻出去了,得再存點食物,應對她修煉後猛增的飯量。


    吃飽喝足的林雲瑤到了蓋房子的地方。叮囑二哥,看著點爹爹和大哥,隻能打下手,不能幹重活,要多休息。別人她管不了,自家的人一定得好好休養,不能落下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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