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有著自己的串通,也正是因為這個傳統,將士出征在外而無往不勝。”不知張爺為何會如此回答,紜星隻覺有些突兀。


    這個傳統與昨夜的事有關聯麽?張爺似是看出紜星的疑問,正要解釋,瘦猴在旁劇烈咳嗽幾聲。


    “猴兒,這是受風寒了麽。”瘦猴使勁給張爺使眼色,而張爺一笑置之。


    “這已不是什麽秘密,再者,我知道該講什麽。”瘦猴愣著,總覺張爺與以往不同,卻又不能具體言之。紜星看著張爺,靜候他將話題繼續。


    “想必姑娘你也知道,拓跋地處極北,沒有強健的體魄便難以在此生存。”紜星搖頭,表示不知,令張爺陷入沉默,繼而又繼續道:“不知道也沒什麽大礙。”


    接下來便是張爺的長篇大論,滔滔江水還無停歇之意,完全沉浸其中。紜星對此表示理解,畢竟人老了,囉嗦也極為正常。


    除卻張爺說的各種江湖傳說,以及各色香豔軼事,紜星將所講內容在心中進行概括。


    北拓跋不同與南華與南蠻,氣候及其惡劣,堪比西域無人的鬼沙城。隨著部族的繁衍,本地所產糧草與肉食僅僅能養活一部分人,而後便有部族內部的戰爭,直至拓跋族的出現,各部族被屠戮或是被迫聯合,統一北地的拓跋,自然有了與南華的紛爭。


    多年的征戰,令北拓跋更加崇尚武力,並應運而出各種凶殘的軍隊,“銀月牙”便是其中最為凶殘的一支。這些不同於其他軍隊的人,都是生活在暗影中的人。


    不僅僅要麵對組織內部的考驗,還要防止各方勢力的刺殺——隻要他的行跡暴露。各方統領對此都沒有阻止的意思,也就形成了特別的傳統。畢竟拓跋需要的,是最為精銳的鬥士,而非浪費寶貴糧食的酒囊飯袋。


    用張爺的話來說,墨言這類人,便像是被南蠻巫師所製的蠱,唯有不斷變強,才能免遭殺害的結局。


    “這麽說來,墨言殺了很多人?”紜星沉默後開口,望向房內仍處昏迷的墨言,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嗯。對敵人的溫柔,便是對自己的殘忍。”張爺聳聳肩,理所當然道。與敵人的命相比,顯然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


    紜星轉頭看向張爺,絕不相信張爺僅是來此與她嘮嗑。“張爺可還有其他事?”張爺摸著下巴,將阿彪與瘦猴屏退。


    “張爺您到底要說什麽,這麽嚴肅?”


    紜星不由納悶。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紜星一看便知張爺是在胡謅,卻也無心拆穿。


    “那您說吧。”


    張爺將紜星領至房內,悄聲問道:“這個,姑娘,你真的姓慕?”語氣平淡,似是隨口而出。


    紜星皺眉,不知他為何打聽此事。“聽墨言說過,不過我對以前之事根本記不起來。”既然打算信任張爺,也就坦言相告。


    “這是怎麽回事,需要老夫幫忙麽。”紜星擺手,開口婉拒,卻又好奇地問道:“張爺為何如此關心我?”


    “哪裏的事,哈哈……”張爺幹笑幾聲,“這不是因為你是殿下帶來的麽,也就問問。”


    紜星狐疑,肯定有什麽。充滿靈氣活力的雙眼想要將張爺心底所想一並掘出,不過張爺的一句話令她不由的破功。“姑娘,別直勾勾地盯著老夫看,老夫還沒到偃旗息鼓的年紀……”


    劇烈的咳嗽令紜星嗓子疼,下回絕不正眼看這為老不尊的張老頭!


    “姑娘失憶,可是因為前陣子發生了什麽?”紜星心中黯然,語氣中則帶著納悶。


    “你怎麽知道我失憶了?”


    “哈哈,我猜的嘛。老夫吃過的鹽比姑娘你吃的飯還多,自然猜的到。”眉目間的笑意愈發濃鬱,“以後這裏便是你的家,以後隨殿下叫我張伯就好。”


    “張……伯,嗯。”紜星覺得哪裏不對勁,“那我不就比阿彪他們老一輩了!”近乎尖叫地將此話喊出,隻聽的床榻有聲響,紜星與張爺一道轉身望去。


    墨言仍同死豬那般趴著,應該是老鼠的聲音吧。紜星不知為何,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瘦猴的眼睛出現在門縫上,想要一探房內究竟。


    莫非報道未老的張爺對殿下的女人……興致勃勃間,張爺手中盤著的核桃驟然砸來,將瘦猴驚出一身冷汗。


    “猴兒,皮癢了不成?”沉如深潭的聲音才是他記憶中的張爺,安心的同時,雙腳抹油而去。紜星怔怔地看著驟然變了個人的張爺,一時間沒緩過來。


    “也罷。”張爺歎了口氣,將淩人盛氣隱去。“你想怎麽稱呼便怎麽稱呼吧。”說罷開門離去,門外傳來張爺的聲音。“阿彪我們走,抓猴子去。”


    隨著沉重腳步的遠去,紜星知張爺應是離去。未過多久,顧翠嶶扣開房門,盆中清水還冒著熱氣。


    “姑娘,還請將公子扶起。”紜星點頭,想起這數日來,自己還未沐浴過。“翠嶶,今日的要張爺可曾送來?”顧翠嶶將毛巾略微擰幹,邊擦著墨言的臉邊說道:“未曾送來,姑娘你去那人討要吧。”說話間不由的加重力度。


    昏迷中的墨言不由地皺眉,並未引起身旁兩人的注意。


    紜星自能聽出顧翠嶶對張爺三人的不待見,卻也沒多說什麽。助顧翠嶶洗完墨言,紜星獨自前往後廚。白日間的走廊雖是曲折,走起來比夜間不知簡單多少。


    廚房內白色氤氳,撲鼻的米香令紜星不覺間垂涎,近看,桌上僅是白粥。估計是早起餓太久了。張爺三人依舊如昨夜那般,坐於原先的座位,今日紜星未曾想過嚇張爺——他麵前大碗白粥,估計就是給她與顧翠嶶準備的。


    “慕姑娘!”今日卻是瘦猴兒先打的招呼,令紜星不知如何是好。說實話,她並不喜歡瘦猴兒,在初見他便是如此。


    瘦猴兒將碗中白粥吹吹,小口咽下,生怕燙著。“今日清晨張爺沒對你做什麽吧?”一臉壞笑的瘦猴已是想入非非,也不知他腦中裝的是何物。


    紜星未接話,不慍亦不喜,淡然坐下,將瘦猴無視在一旁。


    “猴兒,這玩笑開不得。”張爺語重心長道:“你知道為什麽你至今還是光棍一條麽?”


    “為什麽?”瘦猴懇切問道,其兄長在他這年紀,家中都有幾隻小猴子了。


    “因為。”張爺慢條斯理地喝著粥,宛若一個老學究。“長的猥瑣也就罷了,說話還這麽衝。連嶺北瓜果山的公猴子都知道怎麽哄母猴子高興。”


    瘦猴語塞,隻是張爺在調侃他,卻又無可奈何。


    毫無表情的紜星頓時樂開了花,用湯匙舀上一勺白粥,置於描金瓷碗,喉間咽下的溫暖緩緩流動,熨帖著內心。


    “好吃便多吃些,這米可是剛從南華運來的。”此話一出,卻將紜星愣於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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