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仿佛是為了印證葉嘯鷹所說的話,這千金台中,竟是再無賓客臨至。


    蕭瑟背負著雙手,麵向著千金台的大門,巋然不動地站在大廳之中,臉色如水一般沉靜。


    直到門外響起一聲馬嘶,他的麵色終於有了鬆動,輕輕吐出了兩字:“來了。”


    隻聽門口的千金台侍從興奮地高聲報道:“賓客至,蘭月侯爺到!”


    “哎呀,蘭月侯居然來了,這可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啊。”屠二爺高興地拍了拍手,朝著蕭瑟笑道。


    可蕭瑟卻沉默不語,似乎並沒有很高興,反而像是有些失落似的。


    直到片刻後,門外響起葉若依的高聲通報:“賓客至,太師董祝大人,到。”


    聽到這聲通報,葉嘯鷹微微一愣,手裏的茶水似乎也微微晃了一下:“太師董祝?沒想到楚河竟然把他也請來了。”


    方牧野笑著問了一句:“葉將軍覺得很驚訝嗎?”


    葉嘯鷹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太師董祝是三朝元老,為官五十年,清正廉明,不涉黨爭,不結權貴,僅靠著一身才氣以及為國為民的正氣屹立在朝堂之上,清官敬他,貪官懼他,朝堂議事之時,皇帝坐在龍椅之上,他卻也有一把鶴椅,可以與皇帝同坐,不必跪,也不必站。他是天下儒生之楷模,亦是百官之首,他既然來了,那這朝堂上的百官,也就要來了。不過,我倒是挺納悶,他一向自稱不涉黨爭,又為何會來參加這樣一場意義非常的宴會?”


    樓下的屠二爺也向蕭瑟提出了類似的疑問:“殿下,我可真是佩服,太師董祝都來了,我這賭坊竟能迎來天下第一大儒,你是如何做到的呀?”


    蕭瑟解釋道:“我有一柄劍,名叫血見,乃是當年琅琊王叔出征時的佩劍,多年前太師也曾隨軍出征,生死關頭,琅琊王叔用此劍救了他。”


    屠二爺感歎道:“哎呀,生死之情,珍貴至極啊,可你就用它換太師吃頓飯?”


    “不,我要的不是他。”蕭瑟幾乎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的是,文武百官。”


    方牧野目光望向樓下,但見蘭月侯和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一同走了進來,那老人臉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但一雙眸子,卻依然清亮無比。


    蕭瑟、屠二爺、九九道忙迎了上去,對著這二人恭敬地垂首施禮道:“蘭月侯,太師!”


    蘭月侯微微笑了笑,算是做了回應。


    董祝望向蕭瑟,語氣中滿是感慨:“你回來啦。”


    蕭瑟彎腰又行一禮:“是啊,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啊,畢竟這天啟城才是你的家呀。”董祝緩緩說道:“不過,你比以前要更好了,果然在外磨礪一番很有必要,孩子,你要懂得你父皇的苦心呐!”


    蕭瑟愣了一下,猶豫了下後點頭:“蕭瑟記住了。”


    董祝望著蕭瑟說道:“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你這個名字,聽起來雖然有些淒涼,但也更有幾分意境。”


    “太師,我們落座吧。”蘭月侯忽然說道。


    董祝點頭:“好,落座。”


    蕭瑟側身伸手做引:“二位,請上座。”


    見蘭月侯和董祝走上了二樓,葉嘯鷹起身笑道:“侯爺能來,我是早就想到了,不過太師也來了,實在是出乎意料。”


    董祝微微一笑:“大將軍能來,我自然也能來的。”


    蘭月侯則是沒搭理葉嘯鷹,而是向著方牧野拱了拱手,笑道:“方兄弟,又見麵了,不過今時已不同往日,月離就在這裏恭賀方兄弟了。”


    方牧野抱拳回禮:“侯爺客氣了。”


    見一向瀟灑不羈,即便對北離中軍大將軍葉嘯鷹都不假辭色的蘭月侯,竟然對一人這般的態度,董祝不由得微微一怔,他望了一眼方牧野,稍作思量,心中已大致猜出了方牧野的身份。


    正如葉嘯鷹之前跟方牧野所說的那般,董祝到了,那朝堂上的百官也就到了。


    自從太師董祝和蘭月侯踏入千金台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原本門可羅雀的千金台門口,忽地就喧囂起來,一茬接一茬的賓客紛至遝來,而那高亢的通報聲也沒有停下來過。


    “賓客至!戶部尚書李若重大人,到!”


    “賓客至!刑部尚書周德大人,到!”


    “賓客至!兵部尚書吳驚城大人,到!”


    “賓客至!吏部尚書玄德重大人,到!”


    “賓客至!禮部尚書徐未成大人,到!”


    “賓客至!工部尚書朱雨莫大人,到!”


    ……


    僅僅半個時辰,天啟城裏幾乎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員都陸續趕來了,原本空蕩蕩的千金台一下子就變得熱鬧無比,無論是大廳還是二樓,幾乎已座無虛席。


    六部尚書、禦史台七禦史、大理寺卿、龍圖閣大學士等這些朝中大員,全部上了二樓,向著董祝、蘭月侯和葉嘯鷹恭敬見禮,而在看到方牧野時,又全都心生疑惑,暗自猜測起他的身份。


    許久之後,蘭月侯起身下樓,走到蕭瑟身旁,輕聲提醒道:“楚河,太師已經等了很久了,其他人也有些不耐煩了。這千金台的茶再好喝,也不能一直喝啊,再這樣下去,太師不發話,有人也會拿你對太師不敬來做文章的。”


    蕭瑟垂首開口:“我知道。”


    “那你何時開宴?”蘭月侯問道。


    “一炷香。”蕭瑟低聲道:“再給我一炷香的時間。”


    “你想等那兩個人?”蘭月侯搖了搖頭:“他們不會來的,他倆沒這麽容易認輸。”


    蕭瑟輕歎了一聲:“那就罷了。”


    他轉過身,對著屠二爺說道:“二爺,開宴吧。”


    屠二爺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開……”


    “等等。”一道溫和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


    那個聲音很溫和,聽著就讓人感覺很舒服,可是兩個字發出的時候,卻硬生生地截斷了屠二爺的話。


    屠二爺張著嘴,明明還在動著,可卻沒有聲音能夠發出來。


    “真是鬧鬼了。”屠二爺心裏暗罵了一聲。


    眾人同時朝著聲音傳來的門口望去,隻見一個老道士,牽著一個小道童從門外慢慢地走了進來。


    霎時間,全場寂靜無聲,就連董祝都站了起來。


    “我雖然沒說來,但也沒說不來。這麽著急開宴做什麽,就不能等等我?”老道士伸手摸了摸身邊那位小道童的腦袋,繼續說道:“我們小紫瞳想吃那難得一見的禦宴,我就帶他來吃一吃,諸位沒有意見吧?老人家走得慢,耽誤各位了。”


    朝中百官,天啟大豪,沒有一個敢接話。


    隻有蕭瑟垂首道:“國師蒞臨,千金台蓬蓽生輝,請上座!”


    齊天塵領著小道童走上了二樓,二樓所有的官員全都欲向前打招呼,可齊天塵輕輕揮手,那些剛剛站起來的,或者已經走出幾步的,都在瞬間退回了原地。


    一眾官員也不覺奇怪,隻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們大為震驚。


    隻見齊天塵朝著那個他們第一次見的年輕人打了個稽首,開口笑道:“方道友,別來無恙啊。”


    方牧野回了一個稽首:“齊天師,許久不見了。”


    齊天塵笑了一笑,牽著小道童在方牧野和董祝中間的桌案上坐了下來。


    董太師感慨道:“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國師。”


    齊天塵摸著小道童的腦袋笑道:“我要說,真的是我這個小徒弟嚷著要來,我才來的,太師信不信?”


    “胡說,監正你自己也嘴饞。”被喚作紫瞳的小道童不滿地說道。


    董祝望著小道童,發現他的瞳孔竟然真的是紫色,不由得驚了一下:“天生紫瞳,倒的確是有些特別。”


    “這不特別。”華錦冷不丁地說了一句:“這是病。”


    董太師愣了一下,齊天塵卻點了點頭:“的確是病。”


    紫瞳不滿地瞥了華錦一眼:“你能治不?”


    “能治。”華錦手輕輕一抖,三根銀針已經在手。


    紫瞳趕緊往齊天塵的身邊縮了縮。


    齊天塵摸了下紫瞳的頭,向方牧野問道:“方道友,這位小姑娘是?”


    方牧野笑道:“她是我新收的徒弟,華錦。”


    “原來是令高徒啊。”齊天塵朝著華錦笑了一笑:“小姑娘真有辦法醫治我這小徒弟?”


    “當然有辦法。”華錦點頭,自信地說道:“這病我聽師父,嗯,我另一個師父說過,天生紫瞳,能窺到常人窺不到的東西,但是眼為心口,邪氣入眼便入心,紫瞳之人往往聰明絕世,卻命不長久。師父能醫,我自然也能醫。”


    齊天塵好奇問道:“不知小姑娘的另一位師父,是哪位高人?”


    華錦脆聲回答:“藥王穀辛百草。”


    齊天塵笑了起來:“小姑娘原來還是藥王穀的小神醫,辛大夫也算是老夫的故交,很多年未曾見到了。”


    紫瞳左右看了一眼,忽地小聲問道:“監正,怎麽還不上菜?”


    齊天塵撓了撓他的腦袋:“莫急,主人還在等人呢。”


    紫瞳又問:“等誰?”


    齊天塵幽幽說道:“他的兄弟。”


    “哦,那是該等等了。行吧,我不急。”紫瞳垂下了頭。


    便在此時,門口千金台侍從高亢的聲音再度響起。


    “賓客至!白王殿下,到!”


    “賓客至!赤王殿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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