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宥幀鬆了口氣,三人便打道回府,接下來就是全心全意準備殿試了。


    三月十四,江宥幀在殿試前一日,隨著全體貢士去了保和殿參加複試。


    殿試之前是必須參加複試的,雖然複試較為簡單,但還真有不過的,隻是那種就在少數了。


    此次會試一共上榜一百七十九名,刷下來不少考生。


    江宥幀第一次去保和殿,暗自咋舌,不愧是皇宮,就是大氣。就連廣場都比自家宅院大,所有建築都十分恢弘,一看就是底蘊深厚。


    不過她沒敢多看,進宮規矩嚴。


    三月十五,殿試。


    殿試以一日為限,按規定是淩晨入場,大概不到辰時的模樣,日落前就要交卷,就是所謂的“辰入酉出“。


    此次殿試理論上由皇上親臨考場主持,當然,皇上日理萬機,還要早朝,自然是沒時間的,隻能中途來巡視一場,其他都交給了禮部。


    身在如此威嚴肅穆的宮殿之中,就連往日十分鎮定的江宥幀都有些緊張了。


    不敢抬首,江宥幀隻是盯著眼前的丹壁出神。


    江宥幀身為會元,便是第一個進入保和殿的。聽著上方點名,江宥幀立刻出列。


    走過丹壁一旁長長的階梯,江宥幀總算進入了保和殿內。聽說東邊就是官員上朝的太和殿,江宥幀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渴望。


    本朝正四品才有上朝的資格,就是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踏入太和殿。


    接著便是散卷和讚拜等一係列禮節,比之前的所有考試都隆重。這氣氛著實凝重莊嚴,江宥幀都忍不住正襟危坐。


    開始分發策題,題紙都是宣紙裱成的,十分考究。能參加殿試的其實都是天子門生了,因此這規格待遇也不一樣。


    每張題紙都有紅線直格,每行二十四字,對書寫工整要求更高。


    此次殿試一共三道策問題,不限長短,每篇五百字左右。


    殿試通篇都有定式,必須使用正體楷書,嚴禁添加和塗改,這都是之前考試就有的規矩。


    江宥幀看了一眼草稿紙,是裝訂的小本子,紙張比起題紙略小一些,也沒有格子。


    這些都是由禮部操辦,桌上擺放了文房四寶,不可自帶。


    江宥幀首先開始磨墨,磨刀不誤砍柴工。隻是在磨上片刻之後,她便有些不得勁兒了。


    比起她自備的墨錠來說,這個墨錠很是尋常。當然,既是殿試,那肯定不會備差的, 隻是江宥幀已經習慣了好墨。


    果然是由奢入儉難!江宥幀心中嘀咕,不過很快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題目上。


    殿試策問題的格式很是講究,問題是以皇上的口吻開頭,例如第一題,問:朕聞三微遞代,哲後所以承天;五運因循,明王由之革命。或金水而鱗次,應火木以還周......


    這個“朕”字,就代表著皇上的口吻。


    而答題時,考生就得以“臣”的口吻作答。


    此題圍繞著曆朝曆代,明君才得以承天這個宗旨,是與五行有關。五行對應五德,為此列舉了典故,例如西漢丞相張蒼和博士公孫臣。


    當時公孫臣以為按照五德循環來推算,那麽當朝當屬土德,土德的瑞應便是黃龍,則認為應該更改曆法,崇尚黃色。


    而張蒼以為,本朝推算應該是水德,遂以黑紅為主。


    其外還有其他舉例,江宥幀琢磨一番之後才開始動筆。


    答:“臣聞化洽乾樞,景緯呈其靈賜;澤周坤絡,卉木效其禎祥,是以若霧飛煙......”


    殿內檀香嫋嫋,此為安撫的作用。


    江宥幀這次依舊是行雲流水,寫起來極為順暢。


    將第一篇寫完之後,江宥幀馬不停蹄謄抄在了卷子上。此次所有答案均是糊名,不再請官員謄抄,因此卷麵保持幹淨整潔非常重要。


    尤其是會試前十名,有極大可能會呈在皇上的禦案上。


    第一題是五行相關,那第二題就是與五刑有關。


    題目以“古先哲王設以刑以弼五教”為例,指出古人先輩明君都不可能做到讓所有人都依從教化,所以不得不施行“五刑”。


    本朝“五刑”則為“笞、杖、徒、流、死”。


    也就是說天子教化人民是遵從天命之舉,但教化論並不適合每個人。


    “德兼於道,道兼於天”這樣的道德論隻適合君子,那小人如何約束?那就得靠“五刑”。


    江宥幀琢磨,依照策問的內容來看,皇上是非常讚同這一點的。當然,江宥幀也覺得刑罰確實有必要。


    那她的答案就要投其所好,可又不能顯得當今殘暴,那就不得不搬出自古帝王們也不得不以五刑治國。


    因此大義上就是連先祖們都不得不這麽做,那當今即便有寬仁之心,但為鞏固江山社稷,也不得不為之。


    梳理了這篇策問之後,江宥幀便開始下筆了。


    殿內靜謐一片,禮部官員們緊緊盯著眾考生。雖說殿試作弊絕無可能,但他們依舊在眾考生之間巡視。


    禮部尚書羅承奕再一次看到了江宥幀,之前科舉舞弊一案,他並未插手,此案最後也移交至大理寺了。


    隻是他沒想到最後竟然牽扯出了朝廷細作案,這一次大理寺卿朱誌敏立了一大功,算是坐穩了大理寺卿的寶座。


    而江宥幀最後毫發無損,讓他著實驚訝。


    就憑她臨危不亂,當場識破舞弊案的連環計,就讓各大世家震驚不已。


    雖說那些世家看似並未關注江宥幀,但他知道,那些人已經蠢蠢欲動了。


    此子有大才,若是入仕,必將很快嶄露頭角。


    想起老三家的庶女,羅承奕便覺得應該先下手為強。


    四皇子還總在他麵前提及江宥幀如何聰慧機敏,可見對他十分看重。倘若能投入四皇子麾下, 那必然是如虎添翼。


    羅承奕捋著胡須,一直打量江宥幀,是越看越滿意。


    就是出身差了些, 若是世家子,就是尚個郡主也是使得的。


    江宥幀可不知道有人正在打量自己,她正沉浸在答題之中。


    一日的功夫,其實時間較為緊湊的。


    就在她寫完第二篇,還未來得及謄抄之時,小鍾便被敲響了。


    她深吸一口氣,大概是吃晌午飯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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