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下江南,回京途中路經省城,正好今日舉辦鹿鳴宴,便來此湊湊熱鬧,沒有打擾諸位的雅興吧?”


    三皇子的目光先是掃過江宥幀,見她連頭都不敢抬,不禁再次嘲笑一聲。


    而長綏郡主自然也不會放過在場諸位俊傑,先是全場掃了一圈,發現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要屬江宥幀。


    文弱書生,翩翩君子!她就喜歡這一款的。


    偏偏這小子不識趣,近來要不是太後答應她在宮外建府,讓她低調些,她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江宥幀。


    “沒有,沒有,簡直求之不得!那今晚就由下官設宴,在府衙為殿下和郡主接風洗塵,還請二位賞光!”


    知府孫聖清上前,語帶諂媚,他不是京官兒,自然見不著位高權重的。


    但若是能靠上三皇子,說不定等三年任期一滿,他就能被調回京城呢?


    三皇子輕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禦史黃安道身上,他昨兒思來想去,奏折是追不回來了,那就隻能從黃安道身上下手。


    可黃安道又是本次鄉試的監察禦史,若是出了什麽意外,牽扯到科舉,父皇可不會輕拿輕放,必定會追究到底,事情將變得更複雜。


    黃安道已經冷汗涔涔了,之前有人將新建碼頭處稅收的貓膩詳述在信中,說通州府知府私自提高稅收,並且還做假賬,中飽私囊。


    通州府知府李安順是京城李家旁支,此人便是左僉都禦史李耀均的堂侄兒,而李耀均又是三皇子黨。


    朝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他自然是知曉的,原本他也猶豫,若是將此事捅上去,那三皇子一脈官員必定要給他使絆子。


    可他隨即一想,他目前頗得聖眷。皇上對新建碼頭的稅收又極為重視,知曉此事之後必定龍顏大怒。


    畢竟才剛開始,就有人敢將手伸過去,那是挑戰帝王的威嚴。


    雖然中飽私囊之時才剛開始,但碼頭稅收利潤豐厚,長此以往下去,各地碼頭稅收有樣學樣,一年貪墨幾十萬兩甚至是上百萬兩,都是輕而易舉。


    國庫正空虛,戶部每每都是為了充盈國庫而發愁,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嗎?


    而揭發這一案件之人,即便皇上最後沒有追根究底,但對他黃安道來說,也是大功一件。


    他今年已經四十有三了,等不起了!他不可能一直做監察禦史。


    每次出巡監察,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隨時都有可能有去無回啊!


    這一瞬間,黃安道腦子裏閃過無數的念頭。最後,他目光堅定,要想升官,那就得搏一搏。


    “黃禦史,從上次一別之後,咱們也有三年未見了吧?”三皇子看向黃安道,這是個難啃的骨頭。


    若隻是奏折,他是不怕的。等京城派欽差過來查賬,賬簿早就平好了。


    可他不確定黃安道手中是否有證據,便不敢輕舉妄動。


    黃安道連忙出列,“回稟殿下,確實有三年未見了。此次鄉試完畢,下官便要回京述職!”


    因此,這是一次機會。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他不想再過了,而他是純臣, 現在隻能依附於皇上,若是倒戈向哪位皇子,第一個容不下他的,就是皇上。


    “黃禦史這些年在外奔波,也著實辛苦。此次回京之後,可有想過回京中任職啊?”


    三皇子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皆是震驚。


    這種事豈能拿到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三皇子到底是何用意?


    江宥幀也很詫異,若是想與黃安道做交易,難道不應該私底下談嗎?


    黃安道也摸不準三皇子的用意了,他斟酌片刻,才道:“在其位謀其政!下官也是職責所在,算不得辛苦。至於會去何處任職,那就得看皇上和吏部的安排了,下官聽命行事。”


    “好一個在其位謀其政啊!”三皇子忽然一拍扶手,臉上掛上了笑意。


    眾人被嚇了一跳,此時在場眾人都不敢造次,氣氛都凝滯起來了。


    “黃禦史有此覺悟,本宮深感欣慰!的確,不是自己的分內之事,便不能插手,否則就是壞了規矩。手伸得太長,就得剁了。”


    三皇子的話滿含深意,別說是黃安道,就連在場其他官員都聽出了苗頭。


    黃安道額頭上的汗珠都滴了下來,這位爺可不好說話,一怒之下, 真的把他宰了也不一定。


    “本宮被父皇交代了差事,來之前聽聞老夫人即將過壽。你回京之後,正好還能趕上老夫人的壽誕,屆時本宮必定送上重禮一份。”


    黃安道嚇得麵色一白,此時心中充滿了恐懼。


    他以為躲著三皇子不見,起碼直到京城,對方便不能拿他如何。誰料三皇子竟然追到了鹿鳴宴,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威脅他。


    偏偏不少不明所以的考生們並未察覺出不對來,隻有那些官員琢磨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此次回京,你與本宮行程一致。就隨本宮一同回吧!放心,有本宮在,那些匪患可近不了身。”


    三皇子說得漫不經心,然而這話聽在黃安道耳中,卻如同五雷轟頂。


    黃安道額頭上的汗珠滴落到了眼前的地磚上,想到京城的老母親和夫人孩子,不免有些後悔了。


    三皇子這麽瘋,到時候不管不顧怎麽辦?他始終是皇子,屆時皇上有意放他一馬,那自己不裏外不是人了嗎?


    這麽沒品?江宥幀皺眉,這個三皇子,實在沒底線。


    不管怎麽樣,也不能拿人家的家人威脅吧?有本事搞陰謀陽謀。


    江宥幀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後,她要跟二皇子借幾名高手去京城保護黃安道家人。


    這件事是因她而起,黃安道是被牽扯進來的。若不是因為她,黃安道也不會得罪三皇子。


    “好了,今日是鹿鳴宴,本宮來了,算是打擾了諸位的雅興!”


    三皇子環視四周,眾人大氣不敢喘,實在是這位看起來脾氣可不太好,盛氣淩人的。


    “方才可是在文鬥?都將文章拿來給本宮看看!”


    眾人哪裏敢怠慢?連忙將文章都捧給了三皇子。


    三皇子隨意抽出幾張看了一下, 不過略微掃了幾眼,隨後問道:“江解元的文章呢?本宮也好奇她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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