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謄抄文章比寫文章還要緊張,小心翼翼將卷子放在一旁晾幹。


    江宥幀一抬頭,才發現對麵考生已經吃上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腹中已經饑腸轆轆,鼻尖聞到飯菜的香味,這才察覺到已經是晌午飯的時間了。


    確定卷子上的墨跡已經幹透,江宥幀便將卷子和文房四寶全都收進考籃中。


    要是油漬撒在卷子上,閱卷官很有可能判不過。


    偷偷從空間裏拿了一點米出來,反正那些人也不記得她有沒有帶米了。淘米下鍋,她開始做醬肉蓋飯。


    一上午的高度集中讓她有點累,她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


    對麵的考生一直在觀察著江宥幀,忽然聞到對麵傳來的飯菜香味,頓時覺得手裏啃著的饅頭不香了。


    他不會做飯,連小泥爐都不會用,隻能幹啃饅頭。帶來的紅燒蹄髈感覺有點異味了,天太熱了,好像有點餿了。


    也沒過多久,飯菜就得了。江宥幀打開鍋蓋,一股香味傳到鼻尖,頓時更餓了。


    盛了一碗,江宥幀剛坐下,就看到對麵瞪圓了的雙眼,她不禁覺得好笑。


    雖然已經是金秋,但天氣依然悶熱。江宥幀吃了一碗飯,身上已經汗涔涔的了。


    裹了兩層衣裳,還是長袖,怎麽可能不熱?有些懷念前世的空調和風扇了。


    而對麵的考生則是已經脫下外裳,隻著裏衣。他將領口散開,清秀白皙的臉龐紅撲撲的,臉上滿是汗漬。


    江宥幀搖頭,哼!有辱斯文!


    將麵前的木板放下,和自己坐著的木板拚成一張床,她昨晚就是這麽睡的。


    雖然空間狹小,隻能蜷縮著,但好歹也能眯一會兒。


    對麵考生頓時驚訝不已,他到現在才剛做完一篇四書文,還有這麽多沒完成,江宥幀竟然還要午歇?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江宥幀背對著號舍外,偷偷將小冰盆從空間裏拿出來,圈在自己懷裏。


    舒服地喟歎一聲,她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巡視的官差掃了一眼,發現一名考生背對著自己睡得正香,頓時搖了搖頭。


    鄉試有這樣的現象不稀奇,很多考生隻是奔著積累經驗來的,不指望第一次考中。


    考個三五次,甚至考到白發蒼蒼的都有。


    隻要不影響考場秩序,他們就不會管。


    江宥幀一覺就睡了大半個時辰,看了一眼空間內的沙漏,她才驚奇發現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


    下晌就開始了經義題,看向第一題,這是《尚書》中的名句。


    “水火金木土穀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


    這句話的釋義為金木水火土穀這六種生活物質當得到治理,正德利用厚生三種政事應當相互配合。


    為政者如何治政?一是要注重這些物質的治理和生產;二是“正德”為立正自身德行,“利用”為將錢財用於民生,“厚生”為減輕徭役,使人們豐衣足食。


    大致便是如此,那接下來就得破題了。


    “聖人敘養民之政可以觀無虞之治矣!”


    破題很是迅速,這道題已經可以看出點難度了。


    江宥幀奮筆疾書,她打算在今日天黑之前寫完三篇經義題,因此時間有點緊。


    對麵的考生正在抓耳撓腮,一看到江宥幀竟然連頭都沒抬過,不禁歎了口氣。


    不愧是通州府府學榜首,雖然他在東臨府府學也算得上是名類前茅,但這次的題目明顯要難一些的。


    很快天就黑了下來,江宥幀將第三篇經義題答案謄抄上去之後,發現已經有考生開始點燭了。


    晚上也是可以考的,但隻給了兩根蠟燭。這黑漆漆的貢院,就算眾人都點上蠟燭,那也是微弱的光芒。


    這對眼睛不好的考生很不友好,就如斜對麵那位,伸長了脖子使勁兒湊上去,對著燭火小心翼翼寫著。


    江宥幀也打算繼續答題,但不敢謄抄答案,要是寫錯了,那還得重新謄抄。


    她今日一下子寫了六題,但她自己並不滿意。還有十七題,後日不到傍晚就得交卷。


    將試卷都收了起來,江宥幀繼續在草稿紙上構思下一道經義題。


    秋夜微涼,這時候已經能感覺到秋日的涼爽了。江宥幀此刻腦子尤其清醒,竟然比白日裏還要有靈感。


    一連做了兩道經義題,她這才放下筆,強迫自己不再繼續。今天要是休息不好,會影響明日的狀態。


    江宥幀簡單洗漱一下,便躺下睡了。到了貢院,就是想講究都不成。


    一連考了三天,就連江宥幀都覺得自己頭暈腦脹。


    果然,鄉試沒那麽容易,考上舉人也是了不起了,這還隻是鄉試第一場。


    三場考試,簡直就是過五關斬六將。


    眼看天邊出現了彩霞,這是快要傍晚了。江宥幀再次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卷子,確定沒問題之後才開始拉鈴。


    此時上來兩位彌封官,他們確認江宥幀要交卷之後,便上前開始為卷子彌封。


    將紅線外全都糊上,閱卷的時候還會讓專門的謄抄官將卷子都謄抄一遍,才可以閱卷,防止考官看字識人。


    拎著烤籃,江宥幀一身輕出了號舍。這三日期間她很少喝水,為的是避免上茅廁。


    即便茅廁外麵有布簾拉著,可外麵可是有官差把守的,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突然將布簾子掀開?


    還好不是敞開的,算是保留了些體麵。


    天黑之前還得再次排隊進行下一場考試,在此期間,江宥幀便被帶到夾道中休息。


    她是第一個交卷的,坐在條凳上,她拿起一塊肉幹嚼了兩口。


    “小郎!”


    江宥幀回頭,是童懷安。


    正好招呼對方過來吃塊肉幹,誰料一名官差上前冷臉嗬斥道:“考場內不得喧嘩!考生之間不得交頭接耳!”


    童懷安頓時閉嘴,被官差帶著坐到了另一側。


    江宥幀掃了一眼童懷安,不禁啞然失笑。經過這三日的摧殘,再嬌嫩的花朵都要枯萎了。


    童懷安眼下青烏,發絲有些亂,就連衣袍都皺巴了不少,可見這兩日過得著實辛苦。


    像這種習慣人伺候的,連發髻都沒人幫著梳,肯定沒那麽光鮮亮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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