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管小心翼翼地看了皇上一眼,卻發現皇上正在愣神。


    “皇上,可還要召見兩位皇子?”


    皇上頓時回過神來,“不必了,天色已晚,等明日再談。”


    此次募捐的結果已經被戶部官員寫成奏折,快馬加鞭送回了京城。


    他拾起手邊的奏折,又打開看了一遍。


    此次老二表現竟然比老四還好,他回想起來,這兩年老二似乎嶄露頭角了,差事辦得盡善盡美。


    然而老二,終究……


    皇上歎了口氣,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卷宗上,他打開之後,看向上麵江宥幀的名字。


    江宥幀!他若有所思,快了!朝堂很快就將腥風血雨。


    江宥幀這邊和錢崇恩約定好兩日後舉行拜師典禮,錢崇恩夫妻便高興地回去了。


    “老爺,您今兒可真高興。”孔氏看著上了馬車還麵帶笑意的錢崇恩,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嗯!人逢喜事精神爽!”錢崇恩頷首,想到自己的打算,他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二人回了宅子,錢崇恩正要回去書房,卻被管事叫住了。


    “老爺!有京城來信。”


    “京城?”錢崇恩愣住了。


    他接過信件,回到書房。


    看著信封上龍飛鳳舞的字,錢崇恩遲遲回不過來。


    “老爺!”孔氏將手搭在錢崇恩肩膀上,算是給他無聲的安慰。


    “嗬!”錢崇恩自嘲一下,“沒想到京城嫡支竟然還有來信的時候,居然還是族長親自來信。”


    錢崇恩深吸一口氣,打開了信函。


    然而他越看臉色越難看,“啪!”


    他將書信一把拍在了書案上,“我就說怎麽可能給我寫信?原來是有所圖謀。”


    “老爺!怎麽了?”孔氏擔憂地道。


    “太過分了!當初看不上我,連讓我進家門都不願意。現在竟然說要給我謀個差事,讓我外放知縣。”


    “這?京城本家怎麽會突然改變態度?當初老爺要求個外放的官職,本家都不同意。”可是說起這事,孔氏都替老爺不值。


    錢家在京城雖然算不上頂尖世家,但也不差。可當初老爺想外放,那些人都不同意,說是讓老爺潛心讀書,等考上進士之後再做打算。


    其實是不願意為老爺籌謀,甚至還給吏部遞話,不用看錢家的顏麵。


    因為此事,老爺氣得大病了一場。原本還打算考進士的,之後卻是心灰意冷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好事啊!”孔氏臉上帶著幾分喜色,那邊竟然鬆了口。


    “你當他們為何突然這麽好心?自然是目的不純。”錢崇恩冷笑不已。


    “怎麽說?咱們如今都已經退到這種地步了,還有什麽能被他們算計的?”孔氏不解。


    “咱們是沒有,他們的目的也不在咱們身上。”錢崇恩在孔氏疑惑地目光中,說出了最終原因。


    “是因為江宥幀!”


    “江宥幀?怎麽說?她現在不才是個秀才嗎?更何況還是農戶出身,與她有何關係?”孔氏很是不解。


    “咱們慧眼識珠,難道其他人就識不了金鑲玉?當然是因為江宥幀的能耐。”


    錢崇恩歎了口氣,“錢鬆蘊任翰林院學士已有多年,不過正五品,他就不想升品級?他早就瞄準了都察院的空缺,隻可惜一直苦於無人脈。如今錢鬆蘊的夫人攀附上了右都禦史夫人,想投入四皇子麾下。”


    他雖然不入朝堂,但不至於對朝堂之事毫不了解。


    “四皇子?”孔氏恍然大悟,“難道是四皇子看上了江宥幀的能耐,想拉攏江宥幀。可江宥幀偏偏不願意,這才出此下策?”


    “約莫是這般,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目的便是如此。”


    錢崇恩冷笑連連,“算計太深了,此前我對四皇子不了解,卻也聽說他宅心仁厚,對下屬頗為護短,做事光明磊落。現在看來,其實也不過如此。皇家豈有單純良善之人?都是表象罷了!”


    “老爺慎言,小心起隔牆有耳!”孔氏心驚,連忙阻止。


    “有何說不得?這麽做當真光明磊落嗎?江宥幀這孩子其實是個人精,她不願意,必然是因為四皇子還沒有打動她。上位者當以德服人,豈能使這種手段?讓人不齒!”


    “會不會是你多慮了?江宥幀目前不過是個秀才,何須如此?”孔氏還是有些不相信,四皇子手底下能人不少,哪裏至於這般?


    “喏?這是信函,你看吧!”錢崇恩說著將書信遞了過去。


    “錢鬆蘊可是在信中明明白白寫著他要投靠四皇子,讓我收江宥幀為徒,將江宥幀拉入四皇子麾下。”


    “這?這不是讓你拿尊長身份壓她嗎?”


    孔氏歎了口氣,然而在看到下方說謀求盛南府知縣時,她目光閃爍,緊緊握住了書信。


    盛南府地處江南,十分富庶。若是能去盛南府做知縣,那日後閨女必然能謀得個好歸宿。


    有了錢財,又有了官職,閨女也是官家小姐,地位水漲船高。如今老爺不過是從八品不入流的府學訓導,地位有著天壤之別。


    “是啊!我必然是不能這麽做的。”


    錢崇恩不打算理會,至於做官,這種交換條件,他不屑。


    “老爺,你可有想過再考進士?”孔氏忽然道。


    錢崇恩一愣,“當年父親和母親相繼過世,我一共守孝了六年。接著又發生了變故,早已沒了當初的心氣兒。”


    他不是不遺憾的,但他資質一般,全靠刻苦。如今已有多年未下場,確實心中對下場有些忐忑了。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發覺到孔氏的異常。


    “隻是如今要做江宥幀的老師,忽然覺得自己身份確實低微了。也許,我也該往上走一走,下場試試。”


    “老爺當真要下場?”孔氏有些驚訝。


    “是啊!總不能以後江宥幀考中了進士,入仕為官。而自己還隻是個舉人,在府學教書吧?”


    “可是老爺,你都已經這麽大歲數了。”


    “你是沒看到考場上那些白發蒼蒼的老者,我這個年歲不算什麽,考場上比我年紀大的多的是。”


    錢崇恩有些想笑,他才三十五六,還不算老吧?


    孔氏沉默了,看著老爺重拾信心的模樣,她不知道該怎麽勸解,因為老爺已經十五年未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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