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沒有惡意哦......”


    僅在看到白染的第一眼,善於察言觀色的卡嘉就已經開始了對白染性格的揣測。


    那應該是個沉默寡言、或者不善言談的孩子,不知為何的,明明隻是看到了白染第一眼,卡嘉就是如此感覺的。


    或許是因為氣質?又或許是因為那雙眼睛所訴說的無形之物?


    即便白染如今已經善於偽裝,表現得無比冷靜,將情緒隱藏的非常好,敏銳的卡嘉也在那雙黃金瞳中感受到了一絲非常隱蔽的殺意,就像是被深淵裏的那些魔物注視著一樣。


    看不到白染的右手,卡嘉猜測也許是在自己的視線死角處握住了武器之類的東西,隻要確定自己對她具有威脅就會動手一般。


    感受不到魔力,身上穿著具有大量附魔加持的高級法師袍,是個遠強於自己的法師,明明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幼……有些危險呢。


    看著毛發有些炸的白染,雖然卡嘉表麵仍保持鎮靜,心裏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因為戰爭的原因,卡嘉哪怕是見到同為獸族的貓人,她也並不敢就放下所有的防備,獸人一族有著各種不同的部落分支,雖然和不同國家的人類相比獸人要和諧的多,但也存在著內部的矛盾。


    貓人族是非常友善也帶有一點狡猾的獸人種,作為高度融入人類社會的獸人種,有不少成功的商會會長都是貓人族,他們仿佛天生就是做生意的能手,幾乎可以算是獸人中最“富裕”的一個種族。


    可以說貓人在一些人類看來,幾乎就能和“有錢人”劃等號,或者奸商……雖然與貓人族做交易不用擔心太多的信譽問題,但是貓人族總會熱衷於占一些小便宜。


    可在人與獸全麵開展的現今,這些貓人就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了。


    帝國境內的貓人族和其他獸人種一樣,遭到了絞殺和奴役,無論他們此前是何種身份。


    不少逃出去的貓人族也不敢再去人類的勢力範圍內,即便是帝國以外的人類勢力。


    因為他們現在成為了奴隸交易的搶手貨。


    有的回歸了族群,有的隱居山野,有的避難去了其他種族的國度,現在很難在人類多的地方找到貓人族的身影了。


    但眼前的貓人明顯有些“危險“,卡嘉能感受到白染的身上存在很厚的壁壘,這類人也許永遠都會和其他人保持著距離,或是現實中的距離,又或是心理上的距離。


    孤僻,且缺乏安全感,沒有對其顯露敵意的話也許能夠靠近甚至交涉,但卻絕不會真正走進壁壘包裹下的內心。


    而若是被她視為敵人,那就糟糕了。


    卡嘉非常確信隻要自己一做出攻擊姿態,自己的腦袋就會很快的離開她的身體了。


    她覺得眼前的貓人絕對不會對殺人感到猶豫。


    說不害怕是假的,卡嘉對於麵前這個長相無比可愛、卻極有可能是個殺胚的野生貓娘產生了畏懼。


    但是自己為什麽沒有逃走呢?為什麽還要去搭話呢?


    卡嘉自己都不知道,仿佛就像是被無形的重力所捕獲了一般,讓她不自覺的被吸引,想要靠近,而對此她無法察覺。


    “你看……我都沒有帶武器。”


    行著法國軍禮的卡嘉為了不被白染攻擊,盡可能的表現自己的無害。


    而事實也是如此,卡嘉並不是什麽英勇善戰的戰士,她隻不過是個巨狼族中柔弱的醫師。


    “……”


    白染沒有說話,隻是眯著好看的金色眼睛,視線掃過卡嘉全身。


    確定卡嘉很弱並且不存在藏拙可能性的白染解除了最高戒備狀態。


    這確實是一個對自己來說無害的普通獸人,她並不具備傷到自己的能力,並非白染自視甚高,而是她依靠靈魂感知作出的判斷。


    卡嘉能感覺到那股“危險”很快的消散了,現在她的視野中能夠看到白染的兩隻手了。


    和自己預想的一樣,眼前的陌生貓娘是個不愛說話的獨行俠。


    雖然說和貓人族普遍熱情的性子來說有些罕見,但是強大的法師性格再怎麽奇怪也是能夠理解的。


    反正卡嘉也因為自己的兄長卡爾德的原因而習慣了和沉默寡言的人交談。


    “那個,你有見過一隻咕咕雞嗎?”


    其實吧,卡嘉已經知道自己養的咕咕雞早已成為那邊的一堆雞骨頭了。


    她對自己養的咕咕雞就是有那麽熟悉。


    對於咕咕雞的死亡,卡嘉並未感到什麽哀傷,因為這顆心已經失去這份能力了。


    一個部落裏唯一的幸存者,見證了每一個族人的死亡,一無所有,這顆心早已麻木不仁。


    在地下躲藏的日子,聞著咕咕雞的肉香,卡嘉因為饑餓好幾次生出吃掉它的念頭。


    所以比起追責一個很可能會殺掉自己的貓人,她反而有些想問吃掉了咕咕雞的白染,“咕咕雞好吃嗎?”


    糟了,不小心把心聲說出來了!


    “……”


    白染虎軀一震,幾乎在一瞬之間,她就全都明白了。


    如今卡嘉小心翼翼的眼神在白染眼裏都變成了問責,因為意識到自己殘忍的吃掉了狼人少女的心愛寵物的白染有些沒有底氣。


    就像是之前偷東西被找上門一樣,白染意識到自己處在理虧的位置上,而如今的她臉皮還沒能厚到能夠免疫這份小小的心理壓力。


    這有違白染為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標,那就是當個壞貓貓,邪惡的貓貓頭是不會對此感到愧疚的。


    白染的反派之路還有很長的距離要走。


    “……”


    她張口想要說話,想要為自己的“罪行”辯解,卻因為太久沒有和活人交流而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從誕生之日開始,白染唯二的開口說話便是與章魚和老狼這兩個魔物了。


    與阿比斯的交流,並非是開口說話,而是心聲。


    加上自己前世久居病榻的時日,白染發現自己已經有太久沒有和其他人開口說話了。


    雖然麵對魔物沒有太大影響,但麵對人時,白染發現了自己語言能力的喪失。


    “我這是怎麽了阿比斯?為什麽我說不上話來呀!”


    難不成又是什麽奇怪的詛咒?


    【你應該是社恐了。】


    呸,自己絕不可能是社恐,誣陷,純純的誣陷!咱可是純純的社交恐怖分子!


    “好……好吃。”


    卡嘉聽到了幾乎是蚊子叫一般輕的聲音。


    看吧,自己不是能正常說話的嗎,阿比斯居然還誣陷自己是社恐!


    但白染馬上意識到了不對,自己這般回答豈不是自首了嗎!


    “……對不起!”


    白染飛也似的逃走了,隻留下一句道歉。


    “跑了呢……”


    卡嘉為此感到有些失落。


    她還沒有問到名字呢。


    ……


    回到了卡爾德身邊的卡嘉得知他們得在聖劍這裏再待一天。


    卡嘉對此並無在意,自身的深淵詛咒還遠未到咒死的閾值,卡嘉腦海中還是在想著不久前遇到的那個貓人族。


    一個人在深淵獨行,也不知道她能否在未來安然無恙呢。


    次日,睡醒的卡嘉從臨時搭建的帳篷裏走了出來。


    “這是……”


    一個奇怪的拋瓦貓骨雕,其上嵌有一顆赤紅色的珠子,擺在了她的帳篷前。


    一邊的地麵上刻下了歪歪扭扭的字。


    “禮物?賠罪?”


    艱難的辨認著那扭曲的字跡,卡嘉感到困惑。


    她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殺氣很重的孤僻貓娘意外的性格很可愛呢。


    沒想到真會因為吃了自己的寵物而給她禮物啊,卡嘉在此前一度以為自己在白染逃走的時候聽到的“對不起”是錯覺。


    “哈……”


    卡嘉淺笑著,讓偶然間瞥見這一幕的卡爾德有些恍神。


    不同於此前那般偽裝出的強顏歡笑,卡爾德能感覺到卡嘉此刻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她還是會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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