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子大人。”迪克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眼中的感激情真意切,“謝謝您。”


    其實他的心情還很是複雜,距離對方來到獅子部落滿打滿算還沒幾個月,他自然同樣沒有忘記之前的糾葛。


    不過,他並不會以救命恩人自居。


    畢竟,當小三花性別真相解開的那一刻,在朋友們的起哄嘲笑聲中,迪克也曾惱羞成怒的對小貓說過嫌棄的話語。


    對其去或者留的抉擇中,反對票也有他的一份。


    聖子不去計較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還願意出手救治,迪克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蘇牧尤輕嗤了一聲,不置可否。


    卻默默的在心中說道:就這一次。


    身為流浪獸人的他,比群居者更明白受傷意味著什麽。


    治好了眼睛,已經足夠償還對方的恩情了。


    一碼歸一碼,剩下的,就隻有怨了。


    小心眼的貓貓,記仇小本本上,可寫著對方的名字呢!


    獅子族長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提議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


    除了關心部落的潛力股之外,他也存著私心,想親眼看看傳說中生神奇的獸神之力。


    蘇牧尤坐著沒動,傲然睥睨,“過來吧。”


    維娜不在這兒,他可裝不出熱心好寶寶的樣子了。


    迪克沉默的上前,距離聖子一步之遙之時才停下腳步。


    他放低了姿態,虔誠的半跪了下去,讓對方不用費勁兒的夠著高度。


    “啪。”


    清脆的聲響突兀的出現,在氛圍有些緊張的寂靜屋內,顯得格外明顯。


    幾個獸人不約而同的朝著一邊看去,隻見阿泰爾古井無波的說:“不是故意的,你們繼續。”


    原來,是他的尾巴煩躁的左右甩動時,不小心和石頭做成的家具來了個親密接觸。


    飽經風霜見識廣的獅子族長直接抬手壓了壓眉心,哪兒還看不出他這多半帶了點刻意?


    孩子小,就是藏不住心事。


    蘇牧尤聽的自己的尾巴都開始幻痛了。


    然結結實實撞了一下的某獸人,卻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少年,好一副銅皮鐵骨,把尾巴當流星錘使。


    蘇牧尤感歎完,又眯起了眼睛。


    所以,在被他咬的時候,阿泰爾那嘶的倒吸氣的表現,都是裝的是吧?


    阿泰爾還不知道自己的某些小心思已經暴露了,乖乖的當個背景板。


    蘇牧尤白了他一眼後,才將注意力落在自己麵前的獸人身上。


    伸出手,虛虛的懸浮在了他那包裹著紗布的眼睛前。


    被打岔後憋了口氣的迪克重新緊張了起來,完好無損的那隻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麵前的獸人。


    小貓的手纖長又細,或許是被本體的肉墊色影響,關節和指尖還泛著淡淡的粉,看上去沒多大勁兒。


    但長著的繭卻代表著他並非是什麽柔弱之輩,有保障自己生存的能力。


    很快,空無一物的掌心裏,出現了點點的光暈,逐漸變亮、擴散。


    蘇牧尤指引著體內的力量,隻覺得這一次的治療比之前的那次要費勁。


    包紮下的傷,或許比想象中的更重。


    他的額角冒出了點點的汗水,細碎的劉海下,那道神秘的爪痕印記金光流轉,似乎活了過來。


    頭一次近距離觀察到這非自然之力的獅子族長已經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


    就連埋汰族中小輩的精力也沒有了,不再分心。


    阿泰爾看著蘇牧尤有些發白的臉、抿緊的唇,伸出的手甚至打著細微的顫,垂於腿側的手也握緊了幾分。


    小貓他,並不輕鬆。


    這樣的發現,恍惚間好像把他拉回了數年前,看著父母了無生機的屍體,聽著族人哀悼著意外。


    他麵上凝起了凜冽的冷意,心陣陣縮緊,莫名升起了一種想阻止小貓為其他人治病的衝動。


    阿泰爾忽然撇開了頭,不再去看。


    這是對方親自答應的決定,他不能誤事......


    主要,還是擔心貿然上前會導致力量反噬,反害了對方。


    作為被治療人的迪克,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感受是最深的。


    受了傷之後,他的眼睛隻有刻骨的疼痛,即便是鐵骨錚錚的雄性,也曾被折磨的咬牙捶牆,無聲痛喊。


    幾個月下來,傷口長好了些,痛感也逐漸麻木。


    但一到了陰雨潮濕的天氣就會加重,如跗骨之蠅般,綿延不絕的折磨著他。


    而現在,完全無法視物的那隻眼睛,在光芒籠罩下,卻泛起了能沁入心底的熱意。


    治療的時間持續了很久,蘇牧尤咬著下唇用疼痛刺激自己,才沒有卸力。


    直到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揉進迪克傷口時,似乎撞上了一堵牆般被打了回來,這才放下了手。


    “繃帶解開。”他低聲命令道。


    迪克全程凝神,聽到指令後沒有猶豫的照著動作。


    纏繞著腦袋的白布條緩慢落下,被擋住的小半張臉也露了出來。


    蘇牧尤的視線落了上去,緊閉著的眼簾看上去完全沒有受過傷的樣子,就連疤痕也無。


    隻是眉尾處斷了個切口,留下了點坎坷。


    獸神之力能愈合傷口,卻不能催生毛發。


    要重回原來的樣子,還需要一段時間。


    蘇牧尤心中忽然警鈴大作,看向一邊默默無聲的阿泰爾。


    在原劇本中,對方成為第一勇士的路上,可是大傷小傷不斷。


    他一會兒可要好好叮囑一下,保護好自己的頭,要不然,在長毛的期間裏,直接失寵警告!


    “迪克,怎麽樣了?”治療結束,第一個出聲的卻是獅子族長。


    蘇牧尤把頭扭了回去,就見半跪在自己麵前的獅子獸人眼睛還閉著呢。


    他能理解對方的心情,繼續命令,“睜眼。”


    對於迪克來說,這樣的情況大概就是認命接受後忽然迎來了轉機,狂喜之下反而產生了一種懼意,擔心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幻覺。


    實際也確實如此。


    迪克害怕這隻是自己執念過深做的一場夢。


    耳畔響起的命令無端給了他勇氣,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原本隻能看見一片漆黑的眼睛,又重新迎來了光明。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麵前端坐著的聖子。


    對方此時的形象算不上很好,臉色蒼白到仿佛病入膏肓,但在迪克的心底,對方此時就是渾身散發著光的、賦予他新生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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