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比起之前,今天的水底無疑熱鬧了許多,多了不少的魚類。


    早起的小虎鯨從特製的窗口遊出,恢複了生龍活虎的狀態。


    隻要他忘的夠快,尷尬就追不上他!


    暢遊幾圈活動筋骨,順便再捕些早餐。


    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懨罹沒有出現。


    蘇牧尤又大爺似得遊回了珊瑚小屋,嘴裏叼著一條已經暈死過去的魚。


    這是友情照顧。


    同時,吃魚手短,大方一點,也能順勢打探消息。


    他要知道,那可惡的藤蔓和觸須到底躲到哪裏去了。


    而這是巫師的地盤,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地盤上有些什麽生物,而這些生物又分別藏在哪兒。


    打著小算盤的蘇牧尤輕車熟路的摸進了懨罹的房間,可出乎意料的是,裏麵並沒有他的身影。


    巨大的蚌殼打開著,裏麵空蕩蕩一片。


    叼著魚的小虎鯨茫然的旋轉了三百六十度,人呢?


    就在此時,上方傳來了一道聲波。


    對此相當敏感的虎鯨瞬間接收到了訊息,擺著尾巴朝水麵遊去。


    果不其然在岸邊發現了巫師的身影。


    懨罹換了著裝風格,似是被‘像海帶’的吐槽傷害到,此時一身勁裝。


    沒了帽子的他戴上了一個擋住上半張臉的麵具,微卷的黑色長發束成了馬尾,神秘風不改。


    隻是瞳色變成了較為尋常的黑色,沒有紅眸那麽惹眼。


    蘇牧尤將口中的魚吐到了岸上,歪了歪頭,“你的眼睛怎麽變色了?”


    “一點小手段。”懨罹熟練的掏出了工具,手起刀落,暈過去的魚現在是死的透透的,“傳話我幫你傳了。”


    這就是他一大早出門的原因。


    “艾克爾有讓你給我帶話嗎?”聽見這個消息的小虎鯨當即眼睛一亮,魚尾擺動。


    同時,他確定了‘奴隸’的說法果然是騙他的。


    誰家奴隸主對奴隸的要求這麽上心啊?


    懨罹將切好的魚肉送入口中,慢條斯理的咀嚼。


    等對方眼中的期待稍退,這才說道,“他說等你回去一起找巫師。”


    殊不知要尋找的巫師,已經和他對過話了。


    蘇牧尤哼哼兩聲,“我明天就能回去啦~”


    懨罹突然沒了什麽胃口。


    他將刀子豎著插在了手邊的魚肉上,“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我身上,我隻會更會關心你去了哪兒,是否安全。”


    而不是這般,關注點就隻有自己那點破事兒。


    虎鯨雖是海洋霸主,沒什麽天敵。


    可絕對的安全是立於群居的前提下,落單了的,照樣會有危險。


    比如遇上了座頭鯨,也會被揍的滿頭包。


    蘇牧尤眼神怪異。


    好好的巫師,怎麽跟小綠茶似得。


    唯一差了的一點,就是沒把‘你’字換成‘哥哥’。


    “那是因為我很強,他相信我!”蘇牧尤堅定的維護他和人魚之間的感情。


    雖然對方現在有戀愛腦上頭的趨勢,但在這之前確實是一條脾氣非常不錯的好魚。


    虎鯨師傅不會就這麽輕易放棄救朋友脫離苦海的心的!


    懨罹輕嗤了一聲,不置可否,“那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什麽賭?”蘇牧尤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但警惕性沒有減弱,就像之前巫師防備他那樣防備對方,“你先說了我再決定要不要參與。”


    “我們就賭,他會選你,還是選能讓他變成人類的藥劑,如何?”


    懨罹沒被麵具擋住的嘴角明顯上翹了一下。


    “如果他選了你,那就是我輸了。我不僅可以給他想要的東西,還可以陪你一起守著他,直到他在兩腳獸世界撞了南牆想回來為止。”


    據巫師手冊記載,從古至今,所有想變成人類的海洋生物中,人魚占比是最大的。


    而想要變成人類的理由中,‘愛情’更是遙遙領先。


    就這麽一個浪漫主義的種族,就連養育他們的父母都能棄之不顧,區區一個朋友,又有什麽好舍不得的?


    不怪懨罹對人魚種族有偏見,著實是案例太太太多了。


    小虎鯨聞言,明顯遲疑了一下。


    勝利的獎勵確實很誘人。


    很多事情就是要體驗了過後才能成長,特別是愛情這種東西。


    不親自掉幾顆小珍珠,就不會發現自己曾經的決定是有多麽的傻b。


    一味的阻止艾克爾和人類交流,反而會適得其反,讓他念念不忘,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順著來的效果指不定會更好。


    同時,一起守著對方的附加條件,還能最大限度的控製住受到傷害的範圍。


    以巫師的本事,一行魚至少不會像話本中描述的那般:


    成為被圈養起來淪落成觀賞物、被鎖在實驗室裏成為小白鼠、亦或是被榨幹利用價值死翹翹。


    這些籌碼放在一起,怎麽看都是百無一害。


    不過,有舍有得,蘇牧尤不相信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他顧慮周全,“那要是輸的是我呢?”


    此話一出,懨罹對能贏下這場賭局的信心更強了。


    “你要是輸了,就得一直陪著我,不能擅自離開。”神情、語氣,皆是再認真不過。


    那雙在偽裝下變成了黑色的眸子,好似成為了一個能將魚禁錮住的泥濘沼澤地。


    蘇牧尤偏開了視線,沒有跟他對視。


    之前就覺得,這個巫師身上總有莫名的熟悉感,且對他的態度也有些微妙。


    但戒指不發熱就是不發熱,隻能將心中的怪異強行壓下。


    他無意識的擺動了一下魚鰭,心直口快的問道,“你是獨自生活了太久,所以感到寂寞了嘛?”


    這樣的感情,其實作為虎鯨這種群居、且具有很強社交性的動物是能理解的。


    話癆的他們就愛跟同伴嘰裏咕嚕,還喜歡模仿各種來自外界的聲音熱鬧熱鬧。


    很難想象,長期一魚待著,是有多麽的難熬。


    小虎鯨雖然脫離了族群,但好歹還有一個每天陪他玩的小夥伴,算不上孤獨。


    這般想著,他看向巫師的眼神中,已經帶上了點同情。


    寂寞?


    懨罹輕聲念了一遍這兩個簡單的字,表情微怔。


    一時間,隻覺得遇到小虎鯨之前的記憶,都變得有些模糊。


    日複一日的研究各種效果的藥劑,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蘇牧尤見對方不說話,以為是說中了。


    他拍著水麵,鄭重的許下了代表著友誼的承諾,“沒關係,不管輸贏,我以後都會經常來找你玩的。”


    反正,和一條換了衣服後,看上去超級像人咪的奇怪魚魚做朋友,對他來說也不虧。


    懨罹垂下了眼簾,藏起了深覺不夠的貪婪。


    輕聲說道,“這可是你說的,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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