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敏呼吸一窒。


    十二年前的前塵舊事,怎麽可能還存有物證?


    那些藥渣子,早就被處理幹淨了。


    而被她支出去購買物品的人,也已命喪黃泉。


    蘇瑜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讓腐爛的藥渣複原,讓已逝的人起死回生!


    一定是在詐她,對,一定是在詐她!


    於敏支起了身子,“蘇公子既然說有物證,那就拿出來吧。”


    她就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你若是拿不出來……”見她這副表現,蘇鴻達更是深信蘇牧尤就是用心不軌,冷笑一聲:“這苦主和犯人的身份,可就要對調了!”


    蘇牧尤都懶得理他。


    他看向後方,當即有人拿出了一根有些年頭的簪子。


    做工精致,金絲勾邊,點綴著渾圓的珍珠,一看就知道是普通百姓穿戴不起的。


    “為了不留下把柄,你讓陳二狗幫你去買藥,而他看出了這事不簡單,便坐地起價,問你要了頭上的發簪。”


    “你覺的他隻是圖財,便同意了。”


    “沒想到的是,陳二狗問你要這發簪,是為了當成娶媳婦兒的聘禮,根本沒拿去典當。”


    “在藥坊抓藥時才驚覺身上的銀兩不夠,強忍心疼說要去先賣個簪子,卻被老板娘一眼相中,直接交易。”


    “一人得到了喜愛的首飾,而一人拿到了藥材和多餘的銀兩。”


    “但藥坊老板卻覺得一個下人打扮的人有這種首飾並不尋常,生怕是什麽贓物,又不好拂了自己夫人的麵子,便將此事的明細記錄了下來。”


    “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兒,也好自證清白。”


    “而他的賬本手劄和這簪子,就成了我的物證。”蘇牧尤見於敏的額頭已冷汗津津,最後補充。


    “你讓陳二狗買的藥看似尋常,卻和我母親所服用的藥藥理相衝,同時出現,不僅不能治病,還成了堪比砒霜的毒藥。”


    他手中的賬本紙張泛著黃,都不用請人鑒定,一眼就能看出來保存的年份悠久,不可能是偽造的。


    那所藥坊的老板和老板娘也被請了過來,此時正在場。


    老板娘搓著自己的手臂,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場什麽樣的風波中,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漂亮的簪子有這麽一個惡毒的前主人,還真是晦氣!!


    老板也是一陣後怕,得虧他記賬了。


    於敏還在垂死掙紮,死不承認,“這不是我的簪子,不是!”


    蘇牧尤不僅做了二手準備,還做了三手、四手的準備。


    對方敢反駁,他就敢繼續往上累積籌碼,讓她說無可說!


    他使了一個眼色,拿著簪子的人便將物品遞到了一邊黑著臉沒說話的蘇良辰的麵前。


    蘇牧尤揚聲說道:“這簪子的背後,刻著一個‘蘭’字。想必蘇大人應該認得,畢竟這字,可是你一筆一劃親手刻上去的。”


    於敏的表麵功夫做的確實不錯。


    在前夫人病倒床榻之時,掏心掏肺的表忠心。


    說是自己定會終身不嫁,不會離開蘇府,一定將蘇鴻達好好養育成人,拚死也不讓他被後來的女主人欺負。


    前夫人心有觸動,便將自己的定情信物送出。


    此舉,也是為了讓蘇良辰能看在她的麵子上,多照拂一下她的婢女。


    前夫人性子比較靦腆,之前不跟婢女提起簪子的來曆,是因為害羞;送出時不過多解釋,則是怕她不肯收。


    於是,於敏隻知這簪子是她的喜愛之物,並不知道背後代表著的含義。


    隻將此物當成在蘇良辰麵前博取關注,讓他回憶起舊情的工具。


    被陳二狗要走後,還專門請人打造了個一模一樣的放著。


    原簪子上的那個‘蘭’字,和纏繞的金絲挨得很近,乍一眼看去還以為設計就是如此,一直沒被她放在心上。


    蘇良辰伸出手,細看甚至還有些顫抖。


    他將簪子拿在手中,小心翻轉,背麵朝上。


    自己的字跡印入眼簾。


    他深吸了一口氣,難捱的閉上了眼,細長的簪尾在掌肉裏戳出一個深深的印子。


    自己身邊睡了那麽多年的人,竟然是手染鮮血的毒婦。


    見蘇良辰這反應,在場的其他人哪兒還能不知道,這就是鐵證如山啊!


    於敏徹底失去了力氣,如同爛泥般癱軟在了地上。


    所有狡辯的口子都被堵死,隻能認命。


    “於氏,可還有要說的?”主位上的官員嘴上這麽問著,實際上已經在暗示邊上的人把認罪書拿上來。


    “爹!”知曉真相的蘇鴻達依舊不能接受,大聲呼喊,“對夫不忠,那娼婦就該死,就算姨母不殺她,她也該被浸豬籠!”


    對方帶他長大,視他為己出,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被判以死刑?


    人心本來就是偏的,自己父親綠毛龜的事情,暴露就暴露了。


    至於那續弦,被謀殺又怎樣,那都是她活該,姨母一定是忍受不了,才會替他們出手的!


    門外看戲的百姓們齊齊‘謔’了一聲,還有反轉?


    蘇牧尤麵無表情,氣勢卻相當駭人,一字一頓的說:“你再說一遍?”


    蘇鴻達被他瞪的犯怵。


    反應過來後又覺惱羞成怒:“別說是一遍,十遍我也說得,那娼婦就是活該!比勾欄院裏的……”


    “啪!”


    巴掌聲清脆。


    蘇鴻達的頭都被扇的偏向了一邊,臉頰迅速泛紅浮腫,可見出手人的力氣之大。


    他保持著姿勢,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


    自小跟著三殿下習武的蘇牧尤,身手自然不凡。


    旁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用行動讓對方得到了教訓。


    蘇鴻達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一雙眼睛瞪得好似牛眼。“你竟然敢……”


    “啪!”


    蘇牧尤見其還能說話,反手又是一巴掌。


    不會說話,那就不要說。


    蘇鴻達兩邊臉頰被打了個對稱,高高腫起。


    他死死瞪著動手的人,眼中的恨意似暴雨中的海浪般翻滾。


    蘇牧尤活動了一下手腕,就像打了一隻煩人的蒼蠅。


    見他不服,更是薄唇輕啟,“蠢貨。”


    進行了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打擊。


    雙方見麵時,他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認賊做母’。


    這傻嗶是半個字都沒往心裏去是吧?


    蘇良辰剛從自己戴綠帽子的事情被親兒子揭露的丟臉中回過神,就見他被暴揍。


    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現在是更難看了。


    就算要打,也是他這個親爹打,外人有什麽資格動手?


    “蘇瑜!”所有的怒氣好似都有了一個宣泄口,蘇良辰跟著滿懷恨意的瞪著蘇牧尤,“你怎麽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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