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樓樓頂的中心,也就是中廳的正上方有個半圓的大穹頂,裏外都裝飾有石刻雕花,中間是眾星拱月的彩色玻璃,陽光好的日子光線被暈染成五顏六色落在牆壁、地麵上,隨著時間慢慢移動,很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許多人不知道,穹頂旁邊有個塔樓,因為在樓頂,又沒有穹頂那麽華麗巨大,從外麵看不太出來;而從裏麵上去,要先搭電梯到第8層——這裏是主人的專用區域,平時閑人免進,然後再從一條隱蔽的樓梯盤旋而上,這個空間才映入眼簾。


    對比花園的其他房間,這裏算得上是簡陋,沒有區分功能的房間,也沒有日常家具,到處一片白花花的牆,放著沒有品位的冷冰冰的桌椅和立櫃,倒更像是倉庫或者審訊室。


    吳湘就被關在一個兩進的房間的裏間,外麵一間站滿了客人,通過單麵玻璃觀察著她。


    “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有個女客人低聲道。


    他旁邊的男人笑笑說:“就這會兒能看出什麽,又不是三頭六臂。”


    一個幹巴小老頭劇烈地咳嗽幾聲,啞著嗓子道:“皮膚很白皙細膩,就是人瘦了點,我不是很中意這種。”


    女客人暗自翻了個白眼,土都埋到喉嚨了還那麽挑三揀四的。


    “還挺符合我口味。”


    一道渾厚低沉的嗓音傳來,眾人看去,認出是卡梅隆,紛紛讓開道。


    卡梅隆也不客氣,直接走到最前麵,他仍不屑於戴麵具,麵無表情卻讓人望而生畏。


    旁邊的人不敢接話,隻有那個老頭哦了一聲,摸了摸稀稀拉拉的山羊胡須,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說:“我還以為將軍喜歡豐滿婀娜的,就像昨天晚上那個……難不成是因為玩具壞了,隻好找個救急?”


    其他人聽出話中似乎帶刺,默默地後退,把空間讓給這兩人。


    卡梅隆眯眼看著這個小老頭,他看起來就像快要燃盡的木頭,枯瘦醜陋,臉頰凹陷,顯得眼睛更凸,頭上幾根稀疏的白發顯然認真打理過,服服帖帖朝一個方向黏在頭皮上,老頭穿著中式藏藍長褂子,像個衣架似的空空蕩蕩,想必身上也沒二兩肉,他印象中不認識這樣的人,這老頭是誰,想幹什麽?拿一個無足輕重的螻蟻來酸他?


    他將目光又投向裏麵隔著玻璃的吳湘,她低著頭,頭發從雙絕罩中垂下,仿佛感覺到外麵的動靜,稍稍晃動了下腦袋,那黑絲便隨之擺動,像一把鉤子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卡梅隆眼睛沒有看老頭,有恃無恐道:“你說反了,昨晚那個才是差強人意,壞就壞了,我更喜歡現在這個。”


    老頭挑眉,也往裏麵看了看,渾濁的眼睛眨了眨,沒有再說話。


    此時夏特助正好進來,開始安排順序,眾人剛才聽卡梅隆說很中意這個拍品,自然都識趣地往後,客氣地推脫著讓卡梅隆第一個進去。


    “萬眾矚目”的吳湘聽不見隔音門外的嘈雜聲,她被戴上了“雙絕罩”,以一種受難者的姿勢被固定在架子上,手腳被黑曜鎖緊緊束縛。


    她知道預展即將開始,要說心中毫無波瀾那是假的,雖說目前他們不會對她下死手,但那也隻是因為想看她像玩具一樣被肆意玩弄,被殘忍地虐待,等到身體和精神雙雙崩壞再丟進臭氣熏天、吞噬一切的垃圾場。


    等會兒要進來的人都會將她當作物品一樣審視、評估和定價,她有種被扒光了的難受和不安,轉而想到已經有數不清的孩子和弱勢者經曆過這一切,最後像泡沫一樣無聲無息地破碎消失,一股勢不可擋的怒火就燒遍全身,蓋過了其他念頭,她隻想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哢嚓——


    門開了,人群的噪音像潮水般湧進來,沒幾秒門關上,頓時房間恢複安靜。


    但仔細聽,門口有細微的深長的呼吸聲,吳湘知道有人進來了,幾秒後沉重有力的腳步聲響起——是卡梅隆的軍靴踩在硬地麵上。


    他在吳湘麵前停下,目光冰冷,像毫無情感的機器在掃視一件戰利品。


    “把頭抬起來。”他冷聲命令道。


    吳湘沒有理他,她不想跟這群人說話。突然她感覺頭上一輕,雙絕罩被卡梅隆抽了下來,丟在旁邊的椅子上。


    “這下可以聽見了吧?”


    “將軍,請不要擅自動設備或者觸碰拍品。”有聲音從牆壁上傳來,是夏特助在玻璃另一側提醒他。


    卡梅隆頭也沒回地抬了下手,既像是在說:“知道了”,也可以理解為讓她“閉嘴”。


    夏特助臉上的假笑幾乎要掛不住了,但想到吳湘要麵對這個煞神,頓時覺得還能接受,她轉身招呼其他人:“在這看著也沒意思,我們不如去外間休息吧,我給各位備了美酒還有助興的好料。”


    有人喲了一聲問:“你這樣一說我可來興趣了,既然您都說是好料,想必是外麵買不到的吧?”


    夏特助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那是當然,這是花園特供,我們的專家調配,絕對讓各位有最獨特最極致的體驗。”


    眾人說笑著去了另一個房間。


    這邊吳湘慢慢抬起頭,認出了卡梅隆,遊戲時她被人圍攻,卡梅隆幫著“長舌”火上澆油;後來也是他,在所有人麵前來了一場血腥的碾壓的戰鬥,將獵物“欺詐”擒住,成了遊戲唯一的贏家。


    那時她就知道,這個人沒有靈魂,是嗜血的殺戮機器。


    “是你…”


    “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吳湘說的是陳述句,意料之中的口氣;卡梅隆說的是疑問句,表達了意外之喜。


    這女人不是“老妖怪”的情人嗎,他本來想在遊戲中趁機嚐嚐,結果被她溜了,沒想到今天就被端上了餐桌,這不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嗎?


    他根本不在乎吳湘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一夜之間跌落,他隻知道自己對她很感興趣。


    他靠近她,目光犀利得像在剖開她衣物和皮膚,吳湘也懶得廢話,隻輕蔑又警惕地回瞪他,兩人像在進行無聲的交鋒。


    卡梅隆有點興奮起來——很少有人敢這樣承受他的目光,更遑論還處於這種被宰割的境地。


    他抬起一隻手,在吳湘眼前變換出蛇形,那五條大小不一的蛇頭擺動著,嘶嘶地吐出信子。


    “別碰我!”吳湘咬牙道。


    卡梅隆難得露出笑容,卻比不笑更讓人寒毛直豎,他幽幽道:“我偶爾也想紳士一點,但沒說不能聞聞氣味吧?”


    說著他湊到吳湘咫尺距離,陶醉地吸吸鼻子,像蛇一樣發出細微的嘶嘶聲,雖然沒有接觸,吳湘感覺像有蟲子在身上爬,起了雞皮疙瘩。


    “你知道嗎,我對其他人可沒這麽好。”卡梅隆低沉道。


    他的手指恢複正常,回味著蛇頭傳回來的信息:“嗯,是我喜歡的肉體……可是還有一種從沒見過的獨特的味道…”


    他眼中跳動著欲望之火。


    吳湘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她不能就這樣敗陣下來,那隻會讓他更得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基因的悲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齋的廣東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齋的廣東粥並收藏基因的悲歌最新章節